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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靠他自己一個人完成當然是不行的。
可他身後還有一個智能化的系統,可以做粗淺的文字介紹,以及一些藥材上的鑑定。
因為系統先前提供的這項便利,各類草藥但凡姬洵看過或者嘗過就能知道藥效。
可他的藥理知識還是太淺,時常覺得力不從心。空知道單獨一種的草藥效果,至於藥效搭配一起是否可行,便需要他一個一個去嘗試了。
如今城內的情況,絕不能安排活人試藥,否則亂象會先於他預測的時間發生。
更何況最佳的試藥對象,便是姬洵自己。
他拆了一筐藥材,便將自己關在丹房裡,煉出來的藥丸當糖球一樣餵進嘴裡。
姬洵之所以來蘭荊城,是因為原著提到過,溫城壁率領國師府眾人在蘭荊城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研製出了疫病的藥方。
溫城壁在蘭荊城能解決問題,證明源頭及關鍵性的藥材都在蘭荊城附近。
姬洵腦子裡想法轉悠不停,手上往嘴裡扔『糖球』的動作也沒停下來。
這些藥偶爾會出現補品,讓姬洵這破爛身體稍稍緩解,又因為受不住藥效,撐得吐血。偶爾也會出現輕微中毒跡象,中毒了倒是還好,姬洵緩一緩也就清醒了。
但更多的時候,芳歲帝坐在這空無一人的丹房,會像是吃了致幻的藥劑一樣陷入一種迷離的景象。
如故鄉卻非故鄉。
他醒過神來以後想了想,可能是走馬燈吧。
試藥也算是長久的活動了,他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來研製。姬洵今日身邊坐著鶴秋,兩個人一同煉丹,之前姬洵不准身側有人隨侍,鶴秋拗不過他,只得聽從。
但姬洵近兩日體力消耗得快,只有嘴上力氣還在,便安排了鶴秋過來為他添藥材盯火。
他手邊捧著木盒,捻起不同顏色的球體,一粒一粒吃進嘴裡。
鶴秋跪坐在蒲團上看似一心一意地扇風,最後還是沒忍住轉過頭,看見那位端坐在蒲團上,明顯在偷吃的人。
鶴秋目光定在木盒上,「您在吃什麼?」
姬洵又捻了一粒放進嘴裡,哄小朋友,「小糖球。」
鶴秋:「……」他的動作停頓了一瞬,又恢復如常,有些彆扭地開口,「……是很甜嗎。」
姬洵微一挑眉,他稍稍琢磨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小朋友的年紀,有了個猜測。「甜的。」
姬洵從衣袋裡翻翻找找,找到了趕路時他當零嘴買來的山楂丸,外面裹著一層糖霜,清甜的酸。
「來,嘗嘗。」
鶴秋看了一眼他的手掌,上面放著一顆藥丸,暗紅色的表面裹著白色的霜。國師府弟子,尤其是如他一般自幼便入門侍奉的弟子,是不可接觸俗物的。
同齡人玩蹴鞠,盪鞦韆,下河摸魚,他要背國師府的律令,要抄歷代師祖發下來的心得感悟,要背數也數不清的丹方。
糖也是沒有吃過的。
國師府有訓誡,歡愉是一剎那的墮落,越是感受到其中的渴望,越要遠離所渴望的源頭。
他看著那粒糖球。
那位給的,他有資格吃下去嗎?
鶴秋轉回頭,盯著爐子底下的火焰,他悶悶地開口,「師祖您的東西,弟子不便……」
一股甜甜的滋味在他的舌尖。
鶴秋驚了一下,他狼狽地向後跌倒,失措地看向姬洵,「我,我,弟子……」
「甜嗎?」
鶴秋看見那位遮擋在雲霧輕紗之後的眼眸,低垂下來看著他,那顆甜甜的東西又到了他的嘴邊。
那位聲音很輕地說,「吃吧。」
鶴秋楞楞地將東西咽了下去,他反應過來,錘了幾下胸口,又儘量不顯匆忙地站起身,灌了一口茶水。
「……噎到了?」
鶴秋回過頭,看見那位含笑又說道,「你們還真像啊。」
你們是誰呢?鶴秋想,他猜不到。也許是師祖在京中的弟子。他一直以為師祖會是如以往信函之中體現的一般是個寡言少語的人。
原來並非如此。
姬洵拿起團扇扇了扇,他低頭看著藥效的介紹,又捏了兩粒藥丸扔嘴裡。
還要繼續優化才行。
先前那一丸的效果似乎比之前試過的其他藥丸加起來效果都要猛烈。咽下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姬洵搖晃團扇的手慢了下來,頭腦一陣暈眩,他迷迷糊糊地判定……好像要被毒暈了!
耳邊有人低聲喊著什麼,姬洵聽不清,他蹙眉伏在地上,好像被人攬著肩抱起上半身,又好像頭身已經分離,他的感知有些奇異的錯亂。
姬洵眼前光影都是模糊碎裂的斑,他慢慢地閉上眼。
鶴秋低聲喊:「師祖!?」
姬洵唇邊的血像是無窮盡一般嘔出來,鶴秋呼吸都開始不順暢起來,他將姬洵半扶起來靠在蒲團上,匆忙起身去取藥來。
但是服用藥完後仍舊無效。
赤紅的鮮血遍地,幾乎像是將人一身的血流幹了。
鶴秋在一邊愣愣地看著,他低頭看自己的手上,也都是師祖的血,難不成今日因為他,師祖便要身隕了嗎?
鶴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他儘量保持著平穩鎮定,想將姬洵的血止住,可幾粒補藥下去,他腿上的人呼吸卻越來越輕了。
鶴秋不自覺地眨了下眼,他臉上有些涼,抬起手去摸,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