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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打開其中一間的門,房間中有簡易的設施,舊桌椅和一張看上去搖搖欲墜的單人床,這應該就是老人的房間。
他們這一天遭遇了異形生物,又在悠長的礦道里走了不知道多久,白慕合理推斷,現在外面已經天黑了,他們今晚是要在這礦井裡過夜的。
老人伸手一指旁邊的桌椅,那意思是讓他們隨意坐,隨後,老人就走出了房間。
見老人走出房間,韓乃瑾拍了下白慕的手臂,兩人也跟了出來,韓乃瑾說:「老人家,您要做什麼,我們幫你一起。」
老人還是很吃力的理解著韓乃瑾的話,但對於韓乃瑾跟著他的行為沒有拒絕,白慕知道這老人應是喪失了語言能力,很可能是因為獨自在礦井中生活太久的緣故,只是為什麼他要留在礦井中呢。
正想著,老人就帶他們走到了一間堆放雜物的小屋旁,老人將門打開,一股腥臊味撲面而來,白慕覺得胃裡有些不適,但他又不好意思捂住口鼻,韓乃瑾看出了他微微皺起的眉,將他往身後拽了拽。
隨著門打開,房間中傳來細小卻又讓人頭皮發麻的「吱吱」聲,兩人仔細去看,只見屋子裡並排放著幾個籠子,籠子裡關著十幾隻大老鼠。
老人隨意打開一隻籠子,抓出一隻老鼠,那老鼠被抓在手中發出更大的吱吱聲,但是老人充耳不聞,老人從雜物間旁邊翻出一把刀,動作熟練的將老鼠開腸破肚,白慕看著老鼠死不瞑目的表情,說不上什麼滋味。
老人架起了支架,點燃了一些灌木枯枝,將那隻老鼠架在火上烤,老人一系列動作乾脆利落,反倒顯得站在旁邊的兩人束手束腳,老人看向有些無措的兩人,含混吐出一個字:「吃?」
白慕與韓乃瑾同時搖了搖頭,倒不是他們倆挑三揀四,生死存亡之際,一切能夠維持生命的東西都可以用來充當食物,但是他們還遠不到那種地步,再說,他們現在的身體狀況還可以支撐,他們剛到這顆荒星,貿然吃這裡的東西,身體能不能適應還不知道,若是吃壞了身體,他們還不如不吃。
老人見兩人搖頭後,便也沒再多說,只從旁邊拉過來一個小石墩,專心的烤老鼠,韓乃瑾見旁邊還有小石墩,便也拿過來兩個,給兩人坐。
火光映襯著老人蒼老渾濁的面容,那張滿是滄桑的面孔訴說著他曾歷經生活的風霜與磨難,白慕輕聲問:「老人家,您為什麼生活在這礦洞裡?」
老人翻轉烤老鼠的動作頓了頓,半晌,在終於理解白慕在問什麼之後,他沒什麼情緒的說:「在這...等兒子...」
等兒子...
雖然老人只是隻言片語,但是他們似乎已經知道這背後不會是一個美好的故事。
韓乃瑾又問:「您在這等了多久了?」
老人布滿皺紋的眉頭揪緊了,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他沒有回答這句問話,但他卻將那雙枯枝般的手伸進懷裡,在懷裡掏了半天,最後顫抖著拿出了一張照片。
看著照片,他的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慈愛笑容,那笑容牽動了臉上的褶皺,鬆弛的皮膚讓他的笑容都很哀傷,他將那張已經泛黃的照片拿給白慕與韓乃瑾兩人看。
白慕接過了那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合照,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看上去平凡又幸福,老人指著照片中間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說:「兒子。」
說完,他臉上的笑就沒了,轉動烤架的手也停了下來,雙手捂住臉,竟然嗚咽了起來。
那副佝僂的身軀因為縮著肩顯得更加不堪摧折,白慕拿著那張照片忽然覺得沉甸甸的,他翻過照片的背面,看到那上面一行字:
帝國曆106年,希利亞十八歲生日留念。
帝國曆106年,那就是八年前,星際時代統一以新星曆作為紀元,現在是新星曆1821年,但是自從帝國成為星際霸主之後,為了方便,也會採用帝國曆作為紀年。
這張照片拍攝於八年前,照片上的少年是眼前老者的兒子,而照片上那個看上去四十左右的壯年男人就是眼前的老者。
眼前的老人看上去足有七八十歲,但是他的實際年紀應該還不到五十!
究竟發生了什麼,致使一個正當壯年的男人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這時,老人已經停止了嗚咽,他抬起頭神情麻木的繼續烤他的老鼠。
「老...」白慕剛想再說老人家,但是他知道這個稱呼根本不對,於是他問:「我應該怎麼稱呼您?」
「昆西。」
對於自己的名字,老人說的還算清晰,白慕一下子就聽清了,白慕點頭又問:「您為什麼到這裡?」
昆西說:「採礦。」
「您是來自哪裡?」
提到這裡,昆西渾濁的目光終於艱難的動了動,似乎很糾結,像是不願提及往事,在他嘴唇開開合合幾次後,他艱難的說出那個名字:「拉波爾星。」
白慕聽到「拉波爾星」後,心中陡然一震,他從沒想過在一顆不知名的荒星上聽到拉波爾星這幾個字,是純粹的巧合,還是冥冥中的天意?
這時,他腦海中又想到42113這串數字,或許這根本不是巧合,只是他未曾得見的迷霧終於撕開了一道裂縫,亦或是他腦海中無數懷疑與疑惑終於在水面之上露出了一絲端倪。
白慕不準備放過這個機會,雖然昆西說話非常艱難,但是他還是決定繼續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