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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偌大的朝鳳殿,被分為兩派,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大雍朝的誥命可不好得,要麼就是極賢極孝感天動地,要麼就是夫君位高權重。從六品到正一品,整整十八個階。
就算是王妃公主郡主,論品級也不過是從一品誥命。
正一品,那地位堪比後宮皇后,除皇后外的眾命婦之首,見皇后不必行大禮,後宮更要禮重。
上一位正一品誥命夫人,是七十年前滿門忠烈的晉元帥之妻,那是隨著元帥一同出生入死掙來的。
容晨為了讓自己把持朝綱更名正言順,設下宰輔一職,他的夫人還未過門,就被陛下封為正一品誥命。
說是陛下親封,蓋玉璽的都是宰輔大人自己動的手。
眾人只聽到吱呀一聲,大門打開。
原本被門擋在外邊的日頭也鋪陳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板上。
江之晏看開門裡頭那麼多人,心下一緊,差點沒厥過去。那麼多人,都是頭。
「夫人小心。」醒花雙手拖著小夫人的細腕,扶著邁過台階。
「好。」一身朝服很重,江之晏走得小心,提起衣擺邁過台階,心裡暗示:這兩邊種的都是蘿蔔,不怕不怕。
方才議論的興起,結果人真的來卻沒有一個敢抬頭直視。只看到那錦繡華服,長長的拖尾略過眾人視線。
江之晏被牽著邁兩步台階,坐到台上的金椅子上。
小笨蛋頭皮發麻:現在坐的比別人高,真成猴兒了。左手手肘倚著扶手撐住發抖的身子,神情緊張憂鬱。卻別有一番風情。
「臣妾見過夫人。」
底下震天響的請安聲,震得江之晏心慌。我要不現在就跑吧,我這顆大蘿蔔落的坑,實在是太顯眼了。
「夫人,要叫起的。」醒花湊過去提醒。
小笨蛋的聲音沒什麼底氣,「都起來吧。」輕輕地,軟軟的。
「謝夫人。」
眾人起身後,有站在跟前,膽子大的偷偷抬頭看一眼,頓時就被攝去神魂。
事已至此,小笨蛋想走也不可能。只能用最笨的辦法,閉上眼睛,忽略掉那些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視線也來越密集,江之晏身上的枷鎖也越來越重。
醒花微微抬起下巴,心中好笑道:如何?見到我家小夫人,是不是自慚形穢?一個個的看小夫人都看痴了。
只見這位宰輔夫人,一身華服,穿的是錦繡江山。面如新月,貌比天仙。閉眼斂眉,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又道盡世間最好顏色。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方才還叫囂:能美成什麼樣的人默默低頭:真美啊。
「夫人。」醒花一聲輕喚,也將底下沉溺於小夫人美貌的人驚醒。
小笨蛋:「嗯?」
「夫人,您可想追究?」那些人那些話,醒花可都記著呢,一字一句都記得。
居然敢說我家小夫人是下九流的玩意,你又是什麼東西!
底下的人一聽,面如土色。只怕方才大家嚼舌根的話,都叫宰輔夫人聽到了,完了。
「你,你來吧。」江之晏不太會處理這些事情。
方才過來前容晨說,若是不懂就交給醒花。
「方才是誰說夫人是楚館裡有名的花魁?」醒花最記得這句話,還江二小姐?那些人屍首都不知道在哪兒,哪裡來的玩意兒敢詆毀我家小夫人。
躲在末端的周三小姐往後縮了縮,她不知這賤人就在門口,也不知會被聽到。
但你不站出來,總有人會怕被波及挪走。
周三小姐周圍的人都挪開,就那麼一個孤零零站在原地,她刻意穿來吸引宰輔大人視線的胭脂紅,此時成催命符。
「這位是?」醒花冷笑。
她記得這人是誰,是江二小姐的閨中密友,京兆府尹的嫡出三小姐。聽說一直都痴戀宰輔大人,可笑。
這些命婦都明白,宰輔夫人要殺雞儆猴,這隻雞就是周三小姐,他們都是這猴。
「臣女乃是京兆府尹周家嫡出的三姑娘。」周季月也知自己躲不過,半軟著腳從人群里走到中間,福了福身子,「見過夫人。」
醒花:「便是你說的那些詆毀我家夫人的話。」
原本端坐的江之晏也偷偷看那周小姐一眼,這人眼熟。回想原主的記憶才恍然,這人是什麼那個二小姐的好友。
那時候在江府,她也時常責打原主,說要把原主賣到楚館,賣給那些有癩疾的流氓無賴。方才她說的話,也都聽到。
「醒花。」記憶里原主實在可憐,江之晏還是決定給原主出一下氣。
醒花側耳過去,「夫人。」
「你,你可以教訓她一下嗎?她以前老是罵江之晏。」原主所受的苦,小笨蛋看著都不忍心。
「那是自然!夫人你且先喝杯茶。」醒花接過下人端來的茶水,「夫人,你就瞧好吧。」
江之晏接過茶盞,小口小口喝起來。
醒花冷笑道,「你說的那些話,便是要你死一百次,也足夠了。」
「臣女不知臣女說了什麼,惹得夫人不高興,若是臣女有錯,自該罰。但臣女不知臣女說了什麼。」周季月現在怕得全身都軟,只剩下嘴硬。
但她想賴掉,而且也不願被這搶了心上人的下流貨色看不起。當初在江府,她看著小畜生的時候,他只不過是江府的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