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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禧雙眉緊蹙:「母后這是忽聞阿姊死訊,悲痛過度,起來,好生為母后診治。」
御醫不敢耽擱,忙叫宮人將太后扶著在榻上躺好,他立刻為太后施針。
周禧坐在一旁,等著薛太后醒過來。
他已能猜到母后醒來會說些什麼,無非是怪他不出兵救阿姊。
可出兵與否朝中自有計較考量,並不是他這個皇帝說出兵就出兵的,他這邊軍隊已調動,漢中的歐陽芳絕對會趁勢南下,還有荊州的江公武。
齊國被強敵窺視,阿姊還拖後腿自立什么女皇帝,簡直可笑。
再說,阿姊與那個蒼梧王配合蠶食了寧州多少郡縣,他們兩個打起來,就是狗咬狗而已。
周禧想了很多說辭來應付母后的詰問,但薛太后醒來,只說了一句:「將你阿姊的屍身要回來吧。」
「母后?」周禧愕然。
薛太后慢慢說道:「祈兒於大齊是罪人,將她貶為庶民,找一塊山水清麗之地葬了,墓碑上不用刻國姓,只『祈』一字便可。」
那是她在懷著周祈時想了許久選出來的名,求先帝賜下的。
祈,求福也。
惟願我的孩兒一生順遂,無災無難。
「若無他事,皇帝便去忙吧。」
周禧沒料到母后是這樣一個態度,先前打的那一大堆腹稿全無用武之地。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母子越來越疏離,到了如今,母后對他說得最多的話就是「皇帝去忙吧」。
母后既然不問,周禧也就不多言,只是在轉身出去之前,低低地說了一句:「在母后心裡,只有阿姊是您的孩子,朕不是嗎?」
薛太后閉眼躺在榻上,周禧得不到答案,離開了仁壽殿。
皇帝,在你稱「朕」時,你就是皇帝,不是我薛絳的兒子。薛太后在心裡如是說道。
七日後清晨,仁壽殿的宮人連滾帶爬向皇帝報喪——太后薨了。
周禧正要上朝,聞言跌跌撞撞跑去仁壽殿。
薛太后躺在床上,身體已經僵硬。
她自那日吐血後就起不得來床,意識越發模糊,有時喃喃叫著「祈兒」有時低低喚著「陛下」,伺候的宮人以為太后是在喚皇帝,去請周禧過來,才發覺太后喚的是先帝。
「昨日夜裡,太后精神好了一點兒,還叫奴婢把以前先帝賜的首飾從私庫里挑出來,看了一個多時辰才睡下……今晨、今晨奴婢進來看,太后就、就……」
薛太后是睡夢中去的,沒受太多的痛苦。
周禧擺手叫人都退下,他坐在床邊,想握住母后的手又遲疑著沒有將手伸過去。
外頭有隱隱約約的哭聲傳進來,周禧惱怒地出去,要看看是誰在吵在哭,入眼的是滿宮的白幡。
阿姊死了,母后薨了。
阿姊的屍骨他已經派人去運回,母后不能等上一等麼。
齊國薛太后這一生可謂傳奇,入宮之後以低位妃嬪一路往上殺,登上後位,扶幼子登基,垂簾聽政,手掌齊國二十年國運。
她去世的消息送到長安,大宋以國禮派使臣前往成都弔唁。
駱喬私人也備了一份奠儀,請使臣送去薛太后靈前。
她幼時跟著張瑾喬裝去相州救杜曉,冒充的就是齊國薛太后族人,以薛娘子之名想嫁禍一下齊國。
不想這天下有幾個身懷巨力的小娘子,她根本就是無效偽裝。
「薛太后如果不是任人唯親,齊國在她手中恐怕國力會更強。」駱意抱著一隻狸花貓,慢慢從貓頭撫到貓尾,對姐姐說:「薛家那些人良莠不齊,偏薛太后是個護短的,為此與齊皇多次爭鋒。薛太后若非有這個缺點,姐姐,你想收復益州怕是有得等。」
「薛太后是個厲害人物,可惜她兒子不是。」駱喬說:「我聽人說,母強子就弱。」
駱意頷首:「是這個道理。」
「阿娘,舅舅。」
席澧牽著父親的手,蹦蹦跳跳進來,姐弟倆就不再討論齊國了,看著小姑娘撲到舅舅膝頭,抱住正在睡覺的狸花貓,開心喊:「咪咪,咪咪。」
狸花貓被吵醒,很不開心地給了小姑娘一貓掌,然後一溜煙跑開了。
「咪咪不喜歡我。」小姑娘委屈。
駱喬很不走心地安慰:「那就換一隻喜歡你的咪咪。」
席澧:「可是我喜歡咪咪呀。」
駱喬:「強扭的瓜不甜。」
席澧:「為什麼咪咪不喜歡我?」
駱喬:「因為它喜歡你舅舅。」
席澧:「為什麼喜歡舅舅,不喜歡我?」
駱喬:「那你得問咪咪,讓咪咪回答你。」
席澧:「可是咪咪只會喵喵喵,我聽不懂。」
駱喬:「那我們也聽不懂呀。」
小姑娘歪頭腦袋思考了好一會兒,覺得阿娘說得好像有點兒道理。
「那我要怎麼才能讓咪咪喜歡我呢?」
「這個得問你舅舅,咪咪喜歡你舅舅這樣的。」
駱喬把自家的「為什麼姑娘」丟給她舅舅應付。
席瞮在駱喬身邊坐下,對二人說:「陛下下詔,斥責了蒼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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