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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面,太慘, 太怵。
哪怕是見識過屍山血海的樓欽, 見到這樣一幕也免不了心底發寒。
那些人不是烏央烏央填壕溝的士兵,不是倒在路邊無人問津的平民百姓, 那是東魏除了皇帝最尊貴的一群人。
現在他們橫死在這裡, 形狀可怖。
還有在東偏殿裡苟延殘喘的皇帝, 曾經多讓人害怕的存在,如今生死都捏在別人手上。
樓欽突然覺得很可笑。
汲汲營營一輩子,誰又知道自己會有個什麼樣的結局。
面對滿屋的屍體, 樓欽忽然打起了退堂鼓。
他就算登上了皇位, 握在手裡的也是一個風雨飄搖的國家,不知哪天就會亡國, 看起來沒有任何好處,還要承受諸多罵名。
「樓太尉, 你竟然毒殺皇子,你這是要造反?!」
聞訊趕來的眾臣看到殿中的地獄景象,指著樓欽破口大罵。
來不及了。
樓欽轉身看向激憤的群臣, 在遠處, 他看到朝他拱手的侯秋鳴。
群臣是侯秋鳴想辦法叫來的, 樓欽意識到這一點。
他的退路被侯秋鳴幾乎斬斷。
事已至此。
樓欽一一看過對面的同僚,舉起了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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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開春,才有家將或諜者冒死從封鎖的鄴京送出驚變的消息, 此時樓欽已經偽造了禪位詔書入主鄴宮, 拿到了所有皇帝印璽和虎符。
霍協在正月初五咽下最後一口氣,入殮後一直停在南郊祭壇東偏殿裡, 為了爭取時間,樓欽秘不發喪。
東魏的貴族朝臣們也不是人人都臣服樓欽,儘管樓欽殺了不少人,還是有不少奮起反抗的。
幽州軍就是其一。
這支五萬多人的軍隊常年與北方蠻部作戰,其中的將領多為賀、劉二姓,同為八大姓,賀氏與劉氏比其他家低調得多。
在霍協手底下從軍,只有低調才是長久的生存之道。
賀劉二家的家將犧牲了無數人才突出重圍,將樓欽矯詔篡位的消息送到御夷鎮幽州軍大營,幽州軍上下譁然。
「陛下駕崩了?皇子全都被毒殺了?」賀將軍不敢置信。
家將道:「除了身在邯鄲的十六皇子,無一倖存。」
賀將軍怒道:「樓欽,老賊安敢!」
劉將軍拉了他一把,說:「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邯鄲的主將是樓容,咱們得儘快去營救十六皇子。」
「對!」賀將軍冷靜下來,「咱們得趕在樓欽反應過來前把十六皇子接來,擁他登基。」
東魏十六皇子霍渙,現在人在邯鄲,美人環繞,喝著小酒,聽著小曲,別提多快活了。
他還不知道自己前途未卜。
樓欽封鎖鄴京,不准任何人往外傳遞消息,為萬無一失,他自己也沒有往外遞消息,因此樓容還不知道他的從伯殺了人篡了位。
樓容看不上十六皇子那種幹啥啥不行的色胚,在邯鄲從不許霍渙插手軍務。
而霍渙也根本不想插手,他樂得清閒,尋了城外山林中的一處莊子,也不管莊子的主人樂意不樂意就住下,找了許多美人陪他逍遙取樂,日子好不快活。
相反,駐紮邯鄲大軍的主帥樓容則是愁壞了。
大軍駐紮在此,吃穿用度每天都是大筆大筆的錢糧往裡砸,朝廷撥軍餉糧草磨磨唧唧,三催四請才撥了一千多石,再要就哭窮。
哭天喊地說國庫都能跑馬了,不是你邯鄲一處要錢,館陶不要錢嗎,清河郡不要錢嗎,幽州軍不要錢嗎,你們也要體諒朝廷,自己想辦法嘛。
樓容只能從地方上調糧,可邯鄲周圍的郡縣也跟朝廷一個樣兒,就跟他哭窮,送來的糧草還夠塞牙縫的,氣得他只能用非常手段——你不給,我就帶兵去搶。
搞得邯鄲及周邊之地是怨聲載道。
樓容也是沒辦法,總不能讓士兵餓著肚子去打仗吧,敵人來了,打都不用打,一群餓殍拿得起武器個鬼。
如今春開,冰消雪融,誰知道對面的駱喬會不會在這時候打過來。
他愁眉苦臉,與帳下商議了一整日,最後也只能再給鄴京上一道奏摺。
殊不知這時鄴京已經易主,亂局更甚,不服樓欽的朝臣拒絕上朝辦公,樓欽便一不做二不休,提拔下層官吏頂替,然而下層官吏猝然接觸機要大事,多數人根本無從下手,朝政是一片混亂,政令都不能叫朝令夕改了,常有一件事半個時辰內變個七八次的。
鄴京的亂局樓欽也再封不住,消息慢慢地擴散開來。
駱喬算是最早一批知道的人,駱意手下的諜者費盡千辛萬苦把消息送出來,為此損失了不少安插在鄴京的暗樁。
拿到情報,駱喬第一時間安排人送信,叫潛伏在邯鄲的察子想辦法把東魏十六皇子「偷」出來。
「所有皇子都死了,只有十六皇子身在邯鄲逃過一劫,他還挺幸運。」駱喬搖頭嘖嘖兩聲,一看就知她所言「幸運」並非真心。
駱意手裡拿著察子們探聽到的幽州軍的動向看,頭也不抬地說道:「樓欽會把皇子都殺了,那麼急著篡位,不像是他平時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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