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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瞧見倆孩子怎麼都不聽勸,不耐煩了,粗聲粗氣道:「羅老丈已經死了,不把他抬出去,這院子還怎麼住,你們再攔著,小心我把你們也扔出院子讓你們自生自滅!」
婦人下了大力把倆孩子拖開,讓漢子們出去。
兩個孩子哭著追了出去,婦人走到院門口嘆氣看著。
「敢問這位娘子,適才是何事?」高鳳岐上前兩步,客氣問婦人。
婦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見此人身著狐裘錦衣身邊還跟著伺候的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貴,頓時沒了好氣:「什麼事,死人了!窮苦人吃不飽穿不暖,生了病,沒醫沒藥,死了!」
婦人在上蔡被圍以前是做茶水生意的,見到有身份的人都客客氣氣賠笑臉,可這三個多月別說做生意,活著都是極大的困難,哪裡還樂意賠什麼笑臉。
「前頭糧價那麼高,也不知道官府都在幹嘛,半點兒糧都不放。現在被宋國圍了三個多月了,官府還是不放糧,怎麼著,是想看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通通餓死是吧!現在看到了,今天死了一個羅老丈,昨天死了劉媼,前天死了柱子娘,明天還不知道死的會是誰!」
婦人泄憤般一通叭叭叭,小廝不忿想上前與她理論,高鳳岐伸手攔了一下。
小廝見縫插針地說了一句:「之前糧價高漲,州府放出過存糧抑制糧價的。」
婦人呵地一聲:「那糧價為什麼還那麼高?!」
小廝辯解:「那是因為朝廷沒有派糧賑災!」
「那不還是官府根本不管我們老百姓的死活。」
「那是朝廷,使君並沒有不管。」
「結果呢?」婦人指著小廝的鼻子,「你說說,刺史都管了啥!朝廷不派賑災糧,他不會去跟朝廷要?!宋國圍了我們三個多月,他就坐看我們百姓都餓死?!」
「使君派兵出城打過宋軍,打了好幾次。」
「結果都敗了,宋國還是圍著,我們還是要餓死。」
「那是因、因為宋軍人多!」
「就是打不過唄。要我說,打不過就投降算了,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的命也是命,刺史真打算看著全城百姓都餓死不成?」
小廝詞窮,看向高鳳岐,後者怔怔的,不知在想什麼。
婦人順著小廝的目光看向錦衣狐裘者,她不傻,哪怕是一開始沒認出,後頭聽小廝極力為刺史辯解,她也曉得了這錦衣狐裘之人大概就是豫州刺史高鳳岐了。
「呸!」
婦人惡向膽邊生,對著高鳳岐啐了一口,扭著身子轉回院子裡,把院子門關得嘭嘭響,仿佛要砸到高鳳岐的臉上一般。
小廝在刺史府伺候好些年,從未見過使君面前有如此無禮之人,氣得大喊:「潑婦!」
「使君,你看她,這刁民,潑婦……」
「閉嘴!」
高鳳岐喝止,沉著臉說:「回去吧。」
小廝諾諾點頭,趕緊在前頭領路。
高鳳岐邊走邊說:「你先去,叫所有人都在州府大堂里等我。」
第195章
州府大堂里, 別駕、郡守、郡丞、治中從事、諸曹、中正等人陸續到了,等了有一刻鐘的樣子,又見州中主簿、門亭長、錄事、記室書佐、諸曹佐、守從事、武猛從事等陸陸續續進來, 再之後就是上蔡守軍將軍、都尉等人到了。
「諸位, 這是怎麼回事兒?」
「不知,使君把咱們都叫來, 應該是有什麼大事吧。」
「難道是要發兵出城?!」
身在上蔡的官吏武將共四十三人, 悉數到齊。
「父親, 人都到齊了。」高鳳岐長子高肖在門外說。
屋內,高鳳岐回了聲「知道了」,握著夫人的手, 嘆息道:「要不是這大軍圍城, 城中缺藥,你的病早該好了。」
「我的身子我知道, 沒什麼大礙。」高夫人吃力地把另一隻手覆在高鳳岐手上,拍拍:「別擔心我, 我很快就會好。」
「生病了總是會難受的,難受就說,啊。」高鳳岐努力維持著輕鬆的表情。
他在來之前找府中良醫問過了, 夫人的病缺了一味君藥, 那味藥稀少昂貴, 找遍城中藥鋪皆沒有,府中存的已經消耗殆盡。
「使君,再不對症下藥, 夫人的病拖不了多少時日了。」
其實不用良醫說, 高鳳岐也可看出他的妻子的身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再沒有藥就……
眼前浮現大院裡老叟被抬走孩子痛哭去追的畫面, 耳邊儘是那大院婦人的罵聲,高鳳岐閉了閉眼。
「夫君。」
高夫人虛弱的聲音喚回高鳳岐走遠的思緒,他聽她說:「你去吧,做你想做的、該做的事。」
高鳳岐握著妻子的手猛然一緊,喉嚨乾澀:「夫人,我……」
高夫人說:「再如何,都有我陪著夫君。」
高鳳岐問:「即使我背負一身罵名?」
高夫人說:「我們是夫妻呀,夫妻就該榮辱與共。」
高鳳岐彎下腰,把眼中濕意眨去。
門外,高鳳岐三個兒子都在等著,聽到裡頭的對話,老三高胡問兩位兄長:「父親母親說的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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