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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建康的流行我是真不懂。」駱喬一臉牙痛的表情, 「在我們兗州, 只有屠夫才穿得這麼烏漆墨黑的,宰羊殺豬的時候, 血搞到身上就看不出來了。」
駱鳴雁想像了一下駱崇絢穿著烏衣殺豬的樣子:「噗!」
「嗯咳。」駱廣之清了清嗓,提醒那對交頭接耳說小話的。
雁、喬二人立刻做乖巧狀。
「說說吧,怎麼回事兒。」駱廣之道。
胡元玉、姜雲夢爭先恐後要說話,卻被駱廣之阻了,他指了指駱喬,道:「小七,你來說。」
「祖父,她的話怎麼能信!」駱鳴珺立刻就不服。
「閉嘴!」駱廣之斥道:「沒規沒矩。」
駱鳴珺還想再說,被駱鳴珮輕輕拉了拉衣袖,示意她別惹怒祖父了。駱鳴珺咬著嘴唇,各種不服,到底不敢忤逆祖父,只能用仿佛噴火的目光刺駱喬。
駱喬站出來,整個人跟個在地上打了滾的花貓似的,先拍了拍身上的灰,接著從今天起床開始講,事無巨細,每一個小細節,她觀察到的每個人的表情情緒,都一一仔細描述。
雖然她不像弟弟駱意那樣過目不忘,《太公六韜》都能倒背如流,但記憶力也是不差的,宮中貴人們前後細微的變化,皇帝陛下曖昧模糊的態度,席司徒和柳侍中之間的交鋒,她都看在眼裡。
隨著駱喬的回憶敘述,駱廣之筆直的身形變得有些佝僂,胡元玉滿心的怒火變成了驚愕,姚瑩垂眸緊緊捏住手裡的絹帕,唯有姜雲夢什麼都聽不進去,滿心惦記她被駱喬踢了一腳的兒子,定要叫林氏和駱喬好看。
「我不知我究竟哪裡做錯了,祖母竟叫我去跪祠堂,就算是因為衣裳髒了,也並非我本意弄髒的,還請祖父明示。」駱喬站得筆直,半大的孩子渾身上下寫滿了絕不屈膝的倔強。
「你小小年紀能做到如此應變,讓自己脫身,實屬不易。」駱廣之褒獎了兩句,然後就是但是:「你頂撞祖母,踢傷兄長,鬧得府里被外人看了笑話,這些,都是錯。罰你,你可服?」
「不服。」駱喬大聲道。
姚瑩輕拍了一下想要說話的林楚鴻的手,示意她別輕舉妄動,四叔連升二品,府里肯定會想打壓四房,好叫四房不能翻出他們的手心。
這府里慣用的手段,姚瑩太知道了,三叔便是這麼一陣一陣被打壓,以致如今無心仕途只訪山水愛好清談。還好四叔投軍遠離了建康,否則下場跟三叔一般無二了。
「父親,兒媳說句不該說的。」姚瑩坐在椅子上沒起身,先看了胡元玉一眼,才接著對駱廣之說:「今日這混亂,起因是母親無故責罵小七,小七孩子心性,在宮中又受了委屈,安撫都來不及,做長輩的怎能任由自己痛快就不關心孩子的心情。父親,您覺得對不對?」
「姚氏,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胡元玉猛地一拍几案。
姚瑩並不怵胡元玉,她一個寡婦,她怕什麼,「有道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咱們這些為尊為長的,不給子孫們做好榜樣,只把規矩掛在嘴邊,要孩子們守規矩,焉知孩子們將長輩們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不會有樣學樣?」
「今日這事,別說小七不服,便是我,我也覺得不能服。至於說小七踢傷兄長,叫外頭人看了笑話,」姚瑩嗤地一笑:「若不是大郎非要把門叫開,還不自量力,今日這些本不會發生。」
有些話,林楚鴻不能說,易授人以柄,她姚瑩就沒那麼多顧忌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一個寡婦,她敢鬧翻天,成國公府敢接嗎?
「聽說在兗州,只有屠夫才會穿皂色的衣裳,我覺得七妹妹可能是把絢哥當成屠夫了吧。屠夫多兇悍呀,這下意識的反應,怎麼能怪七妹妹呢,要怪就怪絢哥一把年紀了還選不上官,成日遊手好閒,與一票紈絝子弟穿烏衣裝名士。」只要能讓二房不舒坦,駱鳴雁那是相當樂意當眾表演落井下石的。
「駱鳴雁,這裡有你什麼事啊,我哥才不是選不上官。」駱鳴珺立刻對上。
這兩人或許上輩子是仇人,這輩子做了堂姐妹是從小互撕到大,隨便一點兒小事就能撕起來。
兩人又吵了起來,很快,正堂里就全是這兩人吵架的聲音了,駱廣之清嗓子清了三次都被無視,臉黑得不行。
「夠了!」
駱廣之一聲吼,雁、珺閉了嘴,表情卻都還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
駱喬也是,渾身緊繃,神情警惕,雙手成拳,大有「要罰我,我就拆家」的架勢。
「都散了,一天天的。」駱廣之起身甩袖走了。
胡元玉難以置信駱廣之就這麼走了不管了,面對姚氏和林氏咄咄的目光,她強撐著走出正堂,回到如意院就爆發了,把正廳里能摔的東西都摔了個粉碎。
「那些賤人!那些賤人!」她恨的齒縫都要咬出血來。
「你發什麼瘋。」
胡元玉倏然轉身,看到門外皺眉的駱廣之,她捂著臉坐倒在地上,嗚嗚哭道:「公爺,咱們家要完了啊!」
駱廣之叫人關了院門,踏進門中,避開滿地狼藉,走到胡元玉身邊,看著痛哭的妻子,臉上沒有半點兒憐惜,吩咐:「以後對四兒媳和四房的孩子客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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