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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兒子都滾遠了不在跟前顯眼了,一心沉迷養鳥的宋國皇帝聞燮聽聞後,都驚了。
「一顆杏就叫西魏這樣了?」
曹邑稱是。
聞燮放下鳥食, 在殿中踱了一圈, 眼神晦暗難辨,半晌, 曹邑聽到一聲意味不明的笑容。
曹邑抬頭看去, 皇帝右邊臉頰抽搐了兩下, 旋即又恢復成平靜祥和的模樣。
「行,挺好,是個厲害人物。」聞燮碎碎念著, 轉了一圈又一圈, 停下問:「她真在婚禮上遇刺了?」
曹邑道:「駱將軍做事應該是有案可稽的。」
聞燮又笑了一聲,指著曹邑:「你啊, 你啊……」
沒「你」下文,聞燮喃喃道:「朕聽說嵇充被嚇得連夜與劉行謹商談聯姻, 沒有女兒就收養個女兒嫁去幽州。成都和晉樂在打罵仗,一個罵不孝不悌,一個罵亂臣賊子, 熱鬧得很。這麼看來, 咱們大宋是最太平的, 有這麼個女戰神、女魔頭,是朕的福氣。呵呵。」
曹邑袖手聽著,自打所有在京的王爺就藩後, 皇帝就有點兒奇奇怪怪, 終日沉迷養鳥,朝政不理, 後宮不進,大有與滿顯陽殿的鳥天荒地老的架勢。
伺候了皇帝這麼多年,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曹邑不說全了解,至少也是八成,皇帝忽然之間像是變了個人,變得平和慈悲,曹邑反而日日提起心神小心應對。
皇帝兇殘發瘋,曹邑倒不怕,就怕這種表面和氣內里瘋狂的。
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長久面對這個平和仁慈的皇帝,萬一何時放鬆了警惕,下場是什麼曹邑不敢想。
「你說,她接下來是怎麼打算的?」聞燮問。
曹邑答:「臣以為,該先攻打司州。」
司州位處雍州以東、并州以南、洛州以北、豫州以西,州中有渭水與黃河交接,和雍州以潼關分割,州中有河內、弘農、高陽、建興、平陽五郡,下轄六十一縣,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之一。
從前漢末年天下大亂算起,在司州這個地界兒上發生的戰爭大大小小怕是有上千之多。
司州百姓也是很苦。
今天姓王的打來,明天姓李的打來,在打得最瘋狂的時候,司州八成男丁被抓去了戰場上,一個村里五十戶,能有四十戶的空屋。
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盼著戰爭早日結束。
好不容易,天下四分,戰爭不再那麼頻繁,但他們的日子並沒有變好。
在魏國的統治下,漢家的百姓幾乎是被當做牛羊一樣的對待,在一些貴族的莊園裡,甚至連牛羊都不如。
魏國貴族趴在百姓身上吸血,就算同是平民,漢家的平民也要第一等。
他們交最重的稅、干最累的活,辛苦一年種出來的糧食最後剩到自己手裡的甚至難以養活三口人,這還是豐年。
到了災年,那人就根本不算人了,易子而食之事亦常有發生。
貴族們夜夜笙歌,根本不會管外面已經餓殍塞道,甚至還會覺得阻了他們的路、礙了他們的眼。
「司州地界上,幾乎是十室九空,能跑的都跑了,不過那些西魏貴族的莊園上還是畜了不少奴隸,真打起來的話,這些人……」
席瞮搖了搖頭,嘆息道:「絕對是被送到最前面的。」
甘彭說:「那能怎麼辦,打肯定是要打的。別說咱們,嵇充肯定也盯著司州,他從上黨出兵,可長驅直入建興郡。」
楊津邊緩緩點頭邊說:「地極高,與天為黨,曰上黨。嘖嘖,這種好地方居然叫嵇充給占去了,西魏皇帝真是沒用。」
「別說那麼多沒用的東西。」甘彭輕推了一下楊津,看向駱喬,興奮道:「將軍,咱們什麼時候打司州?打司州先打河內郡吧?」
豫州倉曹元濤忍不住說道:「今年收成不算好,下官以為該休養生息。」
戶曹丁禁深以為然:「豫州連年用兵,是該休養生息了。」
甘彭反對:「咱們如今形勢大好,就該乘勝追擊,一舉攻下西魏。」
元濤立刻拿出算盤來:「就以一萬兵馬開拔的費用,我給你算。」幾乎是懟到甘彭的臉上一筆一筆打給他看。
糧草、馬匹、武器、輜重等等等等,每行軍一里要多少錢,戰期每多一天要多少錢……
配著算盤噼里啪啦的聲音,把甘彭算得是頭暈眼花。
末了,元濤一臉委屈的嘆氣:「甘校尉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甘彭敗下陣來。
楊津接上:「軍費又不是我豫州一地出,朝廷那邊才是重點,咱們可是為了皇帝打天下。」
說到朝廷發下的軍費,治中從事謝亭就不能保持沉默了,豫州與朝廷各項帳目往來都是他在負責,他立刻大吐苦水:「每次去兵部要錢,他們就推三阻四,答應好的九月給,能在十二月之前到位一半,都是我嘴皮磨破求來的。你們是沒看見,我這些年許昌建康的往返,馬蹄都跑壞了十幾副。」
謝亭說到動情之處,噴了楊津一臉口水,楊津用袖子擦擦臉,緩緩把自己坐矮。
駱喬饒有興致地看著堂中的文武對峙,文官眼看就要大獲全勝了。
入冬之後,百姓休養生息,豫州的各級官吏則要為明歲政務先做計劃,今日州中文武官員皆在,是為討論司州要何時打怎麼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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