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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兵出城的校尉簡直要吐血,敵人在自家城門前安營紮寨了屬於是。
「隊長,今天繼續喊?」火長甘彭問。
「今天換個內容,」駱喬說:「不喊郭庭了。」
三天了,郭庭再廢也該打聽到尚永年是真離了豫州回鄴京,喊話也並非真想勸降郭庭,有的人能勸降,有的人寧戰死不願降,據兗州知道的,郭庭就是後者。
武將最懂武將,郭庭有氣節。
他們連續三日喊話,目的是為擾亂白馬守軍的軍心。
現在,他們要亂的是白馬縣城裡百姓的民心。
十幾個大嗓門士兵登上瞭塔,朝白馬縣城喊話:「東魏皇帝在定、瀛、幽三州橫徵暴斂,建飛仙樓煉仙丹,求長生。豫州水患,鄴京遲遲沒有賑災,因為錢都被東魏皇帝拿去建飛仙樓了,白馬的百姓們,你們等不到鄴京的災糧!」
豫州的陽武、封丘水患之後,州內的糧價飛漲,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從災前的五百錢一石飆升到七八兩銀一石。州府雖然放了一萬石米糧賑災和平準,不過是杯水車薪,眼見秋收在即,陽武、封丘兩地不說絕收也差不離了,豫州其他郡縣也因大雨毀了不少田,如果鄴京不賑災,照現在的情形這糧價怕是還有得漲。
鄴京遲遲不賑災,與皇帝修飛仙樓不說沒有關係,但不是決定性因素,讓鄴京派不出糧來賑災的根本原因是皇子們之間的爭鬥。
是的,皇子們。
可能是看皇帝一副瀕死模樣,又或者是年長的幾個皇子身子骨也不硬朗了,東魏的皇位爭奪已經白熱化,幾乎所有的皇子都下場了,就連駱喬曾經的「老朋友」十六皇子霍渙這等廢柴都旗幟鮮明地加入了六皇子派。
皇子們盡一切力量打生打死死,八姓貴族們忙著站隊互撕,賑災這等國計民生的大事變成了他們政治鬥爭的工具,而豫州的高鳳岐早因不服鄴京管教隱隱一副要當諸侯的架勢而把霍姓皇族和八姓貴族得罪了個遍,如此生死攸關之際朝堂上竟少有人替他說話。
鄴京的消息被探子源源不斷送來濮陽,駱喬聽完後只覺得魔幻。
我們兗州正要攻打豫州,你們鄴京為了爭奪皇位都不管外頭強敵環伺,你們有尊重過對手嗎?
「也不是不能理解。」諶希得在駱喬「我不理解,我大受震撼」的眼神中笑道:「魏國起源鮮卑胡,在我中原大地因漢末亂世趁機侵占,本就名不正言不順。東魏皇帝霍協則是殺了魏國皇帝叛出後自立為王劃地而治,是叛臣。東魏八姓貴族與魏國八大姓不一樣,說白了,就是缺少底蘊。」
沒有底蘊傳承,更看重的是眼前利益,就算有太尉樓欽這樣還算有些遠見的,也沒用,獨木難支。
還有就是,霍協的兒子是真的多,兩三個爭奪起來動靜就夠大的了,東魏是二十幾個在爭。
屬實是叫人開眼了。
「一個家族的繁盛,需要英明的族長和薪火相傳優秀子弟,絕不是靠一兩人就能撐起來的。同樣,一個國家也是。你們看過往盛世,誰又不是君明臣賢、人才輩出呢。」諶希得對身旁的駱喬和上首的聞敬說道。
聞敬聽完此言,猛地將目光投向諶希得,眼中有難以掩藏的驚愕。
諶希得半闔著眼帘,輕輕晃動手中羽扇,月白大袖,嘴角含笑,端得是一副名士風範。
聞敬嘴唇動了動,掃了帳中一圈,將到嘴邊的問話咽了下去。
他把握不准這位軍師祭酒的意思,他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貿然出言會壞了自己苦心經營的局面。
反觀駱喬,就不太客氣了:「諶軍師,您很熱嗎,這天還拿把扇子。」風都扇她這裡來了。
晃動的羽扇頓時一停,隨後輕敲到駱喬的腦門上,諶希得笑罵:「沒大沒小,等回去了,罰你寫大字。」
駱喬嘿一聲:「我及笄了,現在是大人了,您罰不著了。」
諶希得說:「你就算是老人了,我也是你夫子。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就算六十,我也罰得著。」
駱喬:「……」惹不起,惹不起,走了。
看著跑飛快的駱喬,諶希得大笑。
聞敬看著諶希得想了又想,最終,追著駱喬出去了。
諶希得搖著羽扇,大笑變微笑。
白馬縣那邊,被兗州軍連日喊話,到底是傳到百姓耳中——
朝廷不賑災,是要為皇帝修飛仙樓煉丹;
朝廷不僅不賑災,今年還要征重稅,因為要修飛仙樓。
豫州的情況是真的不太好,居高不下的糧價,遭了水淹而欠收的糧食,已經叫不少人吃不上飯了。白馬縣還算好的,糧食也到了六兩銀子一石,糧價一漲,鹽、油、布匹等等民生所需統統上漲,貧苦百姓買不起糧吃不上飯,都去挖野菜充飢了。如果今年還要征重稅,這就是在逼死人啊!
縣令在極力安撫城中百姓,可收效甚微。
「縣令說這麼多沒有用,我們不要求別的,糧價恢復到五百錢一石,就問縣令和郭都尉能做到嗎?」
縣衙門前聚集了許多百姓,有一人帶頭,其他人跟著喊:「五百錢一石米,五百錢一石米……」
隨著這喊聲,越來越多百姓聚集到了縣衙前來,場面幾近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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