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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繼任者一點兒也不猛,好大喜功,聽信奸佞,瞎指揮西征還是蝸居一隅的齊國,丟了益、黔、錦、充州,把蜀地和大半個黔中都拱手讓給了齊國。之後不吸取教訓,還要北伐,被東西二魏聯手暴捶,又丟了豫州給東魏,洛州給西魏。
武帝都能被氣活。
沒多久,這位就暴斃宮中,繼位的是他的兄弟,再之後就是今上。
宋國這幾十年日子還算平穩,作為與東魏、西魏、齊國都接壤的南邊大國,邊州時常摩擦倒未再失一城。
戰爭最苦者,百姓也。
兩百多年的戰亂,民生凋敝,稼穡荒蕪,也就這幾十年日子才稍微好了一點兒。
可邊州的孩子感受不到京城的繁華。
別人在曲水流暢,他們在揮動耒耜;
別人在吟詩作賦,他們在騎馬射箭。
四戰之地——兗州。
地方不大,夾在諸大州之間,上通冀州、下接徐州,左鄰豫州、右挨青州,堪稱諸州的十字路口。兗州夾在黃河、濟水、淮河、泗水之間,北有泰山之雄,西有蒙山之險,再遠還有太行山,兗州基本就卡在太行山與泰山之間,兩山夾一谷。
誰控制了兗州,就扼住了交通的咽喉,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尤其是在宋國丟了豫州之後,兗州成了北拒東魏的重要關隘,也是戰爭頻發的城池。
駱喬五歲那年,東平郡里出了奸細,暗中為東魏軍隊引路,偷襲郡里。駱喬正跟小夥伴們在村堡外頭玩耍,一群四五六七歲的小豆丁四處瘋跑,差點兒就跑到了東魏人的馬蹄下面。
偷襲村堡的一隊東魏軍進村就殺就搶,事後很久很久,駱喬再回想當時的情形,已經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害怕了,應該是害怕的。
當時她帶著小夥伴們一路逃,逃到了村里準備修地堡的石堆上,已經無路可逃了。
面對圍上來的東魏兵,嬉笑著看他們掙扎嚎哭的東魏兵,駱喬哭著舉起一個大石頭朝離她最近的東魏兵砸過去。
百來斤的石頭被個五歲小豆丁高舉過頭,東魏兵臉上笑容逐漸消失,就覺得過於離譜。
嘭!
一個東魏兵被砸倒,石頭正中他的頭,紅的白的淌了一地。
東魏兵:「……」
嘭!
又一個東魏兵被砸倒,和上一個的死法如出一轍。
這是什么小怪物!
同袍的死激起了東魏兵的凶性,他們叫囂著往石堆上沖。
小夥伴都在自己身後,她死了阿爹阿娘會傷心欲絕,她還要等驕驕長大一點教他習武的。
駱喬哭得厲害,搬石頭的速度卻快出了殘影。
人在生死關頭爆發出來的潛力是尋常難見的,就看駱喬一石一個東魏兵,一邊哭一邊砸,準頭神了。
死了兩個同袍,東魏兵被激發凶性,死了二十個同袍,他們的凶性逐漸被恐懼淹沒。
這是什么小怪物!!!!!
有一個扛不住逃跑了,就像打開了某個機關,其餘人也跟著一起跑了。
情勢瞬間逆轉,變成了東魏兵在前頭跑,駱喬舉著石頭和小夥伴們一起在後面追。
聽到消息趕來的村老和健婦或拿刀槍或拿鋤棍,一起把剩下二十多個東魏兵的性命永遠留在了村堡。
才五歲的孩子第一次面對死亡——一半是被自己砸死的——嚇得連做了好幾日的噩夢,林楚鴻著急上火,駱衡卻帶著她去了傷兵營帳,讓她直面戰爭的殘酷。
「阿爹投軍,最開始是想掙一份前途,讓你阿娘過上舒坦日子。阿爹到了兗州之後,最開始也害怕的,害怕打仗,害怕死,受了傷能叫喚大半天。可是害怕沒用,我們得殺敵,殺死一切來犯之敵,我們得護著兗州的百姓,讓他們有安穩日子可以過。」駱衡蹲下來,雙手扶著女兒小小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阿爹打仗,不僅僅是為了軍功,更是希望有許許多多像鐵牛一樣的孩子能無憂無慮地在村堡外玩耍。」
終結亂世,重享太平,是這中原大地上多少人的心愿。
可惜武帝死得太早了,若能再給他二十年,或許真能結束這兩百多年的戰亂,天下一統。
「我的鐵牛非常棒,不僅救了自己和朋友,還殺敵立功了,席使君都誇你,叫阿爹帶你去魯郡見他。」駱衡把女兒好一頓夸,變著花樣夸,總算讓小孩兒眼中的恐懼消退。
驚懼不安的鐵牛寶寶不見了,威武霸氣的鐵牛大王橫行東平郡,就是在魯郡席使君府上也敢橫著走。
嗯,現在橫到建康京成國公府里來了。
「你們想知道我是怎麼打爆那些東魏人的頭的嗎?」駱喬對駱崇絢等人笑。
駱崇絢一群人拼命搖頭:不,我們不想。
「跟你們說哦,我舉起一個這……麼大的石頭,」駱喬兩隻手畫了個大圓,「把東魏人的腦袋砸得稀碎,你們見過西瓜吧,他們的頭就像掉在地上的西瓜一樣。」
駱崇絢一群人要哭了,齊齊望向駱廣之:祖父,救我們,叫駱喬別再說了。
「哎喲,腦漿子都流了一地,那血哦……」
「駱喬!」駱廣之終於忍不住,打斷駱喬的話,再讓她說下去,他以後都不敢吃西瓜了。
駱喬乖巧應:「祖父,您叫我有什麼事?」
「你這般嚇唬你的兄弟姐妹,孝悌二字怎麼學的?」駱廣之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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