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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聞敬跟著壽昌長公主回到宮中, 後者去了顯陽殿,他不得皇帝召見去不得,往含章殿去給皇后請安的半路, 被含章殿的內侍攔下, 言皇后娘娘知他今日勞累驚懼,讓他早些休息, 不用去請安了。
聞敬沉默了片刻, 遙遙向含章殿的方向奉手行了個禮, 轉向平就殿的方向走。
回到平就殿,早得了消息心急如焚的杜昌迎上來,一疊聲地關心。
「我沒事兒。」聞敬四下看了看, 「那兩個呢?」
杜昌恨道:「殿下, 那兩個丫頭說怕晏昵殿報復,跑得比兔子還快。也不想想, 晏昵殿真要報復,她們能跑得掉?」
聞敬笑了笑, 道:「不在更好。杜昌,去把浴盆里打滿水。」
「是呢,是呢, 」杜昌連連點頭, 「奴早燒好熱水備著, 就等殿下回來,殿下今日受苦了,泡一泡熱水, 睡得更好。」
「不是。」聞敬搖頭說:「浴盆里打冷水。」
「殿下?!」杜昌傻愣住, 這大冷天的,泡冷水, 這不是找病麼。
「去吧,我自有我的用意。」聞敬道。
杜昌一個勁兒地搖頭:「可是殿下,您病了,要是找不來御醫,您又得熬病,萬一……萬一……」
「萬一熬不過去,那就是我的命。」聞敬拍了一下杜昌的手臂,「我不信我的命就到此為止,快去吧,你不想看聞旭更慘一點兒嗎?」
杜昌當然想看四皇子更慘,可那也不是用自家殿下的命來換啊。
「杜昌,你家殿下我什麼都沒有,只有拿這條命去賭了。」聞敬沉靜微笑的模樣沒有一點兒十歲孩童的影子,「賭贏了,你跟著我雞犬升天。賭輸了……你自己想辦法活得舒坦一點兒吧。」
杜昌紅著眼眶猛地轉過去,粗魯地抹了一把臉,去打冷水。
聞敬把外衫一件件脫掉,只著裡衣,坐進冰冷刺骨的浴盆里,沒一會兒就冷得臉色白髮嘴唇發紫,不停地打擺子。
他們三人沒有被真正丟到城外或者被拐賣,皇帝很可能會想大事化小,畢竟干出這種蠢事的是他的兒子,他一國之君要臉。
可聞敬豈能叫他們如願。
這次沒有重罰,聞旭絕對敢有下一次,屆時他還能好運地被駱喬救下嗎?
只要他病了,命懸一線,就會有人給他出頭。
聞敬從冷水裡出來,又在外頭站著吹冷風吹了半個多時辰,頭開始發暈之後,他叫皺著臉守在一旁的杜昌把他扶到床上去。
「去收拾乾淨,別叫人看出來。明日一早你去含章殿求皇后請御醫,鬧一鬧,但要有分寸,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殿下,您休息吧,奴省得的。」杜昌摸著聞敬已經開始發熱的額頭,眼眶又濕了。
「別哭了,你殿下命大著呢,死不了。」聞敬閉上眼,在滑入黑沉之前,將除開聞旭的兄長在腦中過了一遍,最後定格在太子。
三個小孩兒回去後都生病了,甭管真假,在此事上,皇帝必須拿出態度來。
就算皇帝不願,士族門閥們也會逼著他拿出來。
「都病了?」聞燮笑著問:「你覺得是真病還是假病?」
曹邑抬頭看了一眼笑逗鳥兒的皇帝,道:「驚懼憂怖之後,體弱者病倒,並不出奇。」
「體弱者……」聞燮打開鳥籠,把裡面的戴菊鳥抓出來,握緊在手中,手越收越緊,「體弱,呵……」
黃綠色的漂亮小鳥難受得「嘶哩嘶哩」高聲尖叫,拼命在聞燮手裡掙扎。
「陛下!」曹邑提高聲音喚了聲。
聞燮回過神來,手一松,小鳥立刻從他手裡掙脫朝殿外飛去。
「呀,鳥飛了。」一名年輕宮人驚呼一聲。
聞燮看著飛出去的鳥,心底翻湧上戾氣,臉上浮現殺意,就要下令,這時曹邑說道:「陛下,四殿下還在殿外跪著,臣以為,此事須儘快處置了,越拖朝中怨言就會越大。」
宋國的朝政由士族門閥把持著,皇帝不是傀儡勝似傀儡,曹邑所說的「朝中怨言」其實就是把持朝堂的襄陽席氏、河東柳氏、陳郡謝氏為首的各門閥,其中尤以席氏席榮為甚,若非還有柳、謝等牽制著,聞燮懷疑早幾年自己就要被迫給席榮加九錫了。
「你說得對。」聞燮閉了閉眼,按下殺意,任由那隻鳥飛出殿外,吩咐曹邑:「去請席司徒、柳侍中、謝內史來顯陽殿議事。」
當天,一道道聖旨從顯陽殿出,發往各處。
四皇子殿中伺候的宮人內侍全部杖斃,四皇子本人被笞責三十,禁足,抄書。
四皇子生母李素羽從昭儀貶為無品的御侍,遷居養德殿,無詔不得外出。四皇子外祖、李素羽父親從吏部尚書貶去了江州南康為縣令。
素影園被關停,晉王聞欽禁足府中,世子聞明哲選官一事暫時擱置。
相比這些之下,成國公世子駱武一個著作郎被罷了官都不配建康百姓討論一句的。
聞敬高燒了二日,燒退下來,人還是迷糊的,睡睡醒醒不知幾日。
這天,他再次從昏沉中醒來,立刻感覺到床邊有人,他飛快睜開眼睛,就看到太子聞端坐在他床邊,一隻手探向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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