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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喧鬧後,備飯的婆子傳話說可以開席了,秦老夫人樂呵呵地被二兒媳和三兒媳左右扶著,往延壽堂的前廳去了。
長公主月初便去了青龍寺未出征的英國公祈福,如今不在府里,四房夫人據說是病了,在養病,也便沒來。
寧姝也與秦家姐妹說說笑笑跟在了後面,時人吃席時,尚流行分食制,只見秦老夫人高坐於上,孫輩們都落座在下側,一人一個食案,跽坐於食案前。
姑娘們在左,公子們在右,又因年紀排位置。
寧姝是揚州來的客人,自不好怠慢人家,且加上親戚關係,她同姑母坐在前排,對面正巧是那位松風鶴氣的世子秦珏。
秦珏總是很知禮節,見寧家表妹目光而至,微微扯出一抹笑,以示問好,寧姝也不吝嗇,以笑回之,雖只是朝秦珏一人,但也叫旁邊的秦三公子秦琛看呆了去。
寧姝笑完便轉頭與姑母說起了話,沒有再關注對面。
秦珏餘光瞥見堂弟發痴的模樣,以免人家看見笑話,隔著一個空位遞了個眼神過去,才將人堪堪喚醒。
「大哥,寧家妹妹生得太俊,弟弟失態了。」
自罰了一杯,秦琛飲下手中燙好的黃酒,眉眼慚愧道。
「下次別犯即可。」
秦珏聲音淡淡地,眉眼倒也溫和,同堂弟一樣,將杯中酒飲下,身子暖了幾分。
寧姝這邊,剛飲下一杯酒,卻察覺出了大事。
小腹傳來熟悉的墜痛,還伴隨著一股奇異的涼意,寧姝神色恍然一變。
她的小日子要來了,可每回不都是二十嗎?怎的這次提前了!
迫在眉睫的下墜感威脅著她,寧姝將頭探到姑母那邊,眉眼焦灼道:「姑母,我好似來葵水了,怕是必得回去一趟……」
寧氏一聽,也驚了驚,放下筷子將侄女有些微微蒼白的臉色看在眼裡道:「那你快回,老夫人這裡有我,若是難受也不必回了。」
寧姝也不拖沓,帶著鶯聲就回去,將燕語暫且留了下來,畢竟全走了陣仗還挺大,寧姝來個葵水還沒那麼高調。
一起身,臨近幾個秦家姐妹就用眼神詢問寧姝怎麼回事,寧姝事出緊急,來不及細說,只匆匆留下一句下回說便往門外去。
簾櫳擋住外面的風霜,也擋住了里外往來的視線,寧姝因受著葵水的威脅,動作間不免比平日急了許多,撩開簾櫳就要往外鑽……
「哎!」
眼前只模糊看見一道黑影襲來,根本沒等寧姝反應,她便一鼻子撞進了一具硬邦邦的胸膛,磕得她鼻子一酸,差點掉淚。
寧姝剛哎了一聲,還沒等她起身,就被一股子力氣強硬推開,那力道,若不是鶯聲在後面扶著她,寧姝定要在延壽堂這一眾奴僕面前丟臉。
火氣頓時竄了上來,她抬頭,正要說話,一張含煞帶怒的臉映入眼帘,寧姝看著那張同世子秦珏一模一樣的麵皮,當即酒愣住了,要發作的動作也因為這一愣頓住了。
身後的鶯聲也看呆了,神色怔然。
秦琅這廂剛要進門,就看見一紅巾翠袖的姑娘撲到他懷裡,因為有過類似的前車之鑑,以為又是二嬸家那個一表八千里的外甥女那樣的貨色,秦琅絲毫不憐香惜玉地將人揮開,眼睜睜看著那姑娘跌入丫頭懷裡,一臉驚愕地看著自己。
眸光在寧姝蒼白又楚楚惹人憐的面頰上飛速掃過,秦琅認出了這是誰,冷哼了一聲,拂了拂被寧姝撞到的地方,仿佛上面有什麼髒東西。
什麼話也沒說,秦琅只虛虛睨了那看著柔弱嬌氣的姑娘一眼,便抬腳進了屋子,剩下寧姝和丫頭鶯聲在原地面面相覷。
「長房是孿生兄弟啊?」
寧姝起初的一瞬還以為是世子秦珏,但想到人家在她走前還端端正正地坐在裡面,她混沌的腦子總算轉過來彎了,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
「好像是的……」
鶯聲有些不確定,神色迷茫。
寧姝看著秦琅對她冷嗤了一聲,一張臉白了又青,恨不得在掀起那簾櫳將人追回來斥罵一通。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粗暴地推開,還是個男子,這讓寧姝火冒三丈,氣得神色變幻不定。
若是平日,寧姝定要追上去論個長短,然後叫人恭恭敬敬地給她賠禮道歉。
但如今,寧姝下腹墜痛,就要有東西流出,情勢緊急,加上是秦老夫人門口,鬧起來不好看,由不得寧姝由著性子發作。
「姑娘……」
鶯聲看著臉色難看的主子,試探性地喊了聲,心裡也生怕姑娘在這時候發作。
「先回去。」
知道什麼是緊要之事,寧姝捂著肚子含著怒說了句,馬不停蹄地往棠梨院跑。
換了衣褲,墊了月事帶,又喝了一杯暖脾胃的紅糖水,寧姝蒼白的面上才恢復了些許血色。
也許是行了一月多船,身子虛了些的緣故,她的月信頭一次亂了,也比往日疼了些。
再同鶯聲趕回去後,寧姝顯然沒了之前的精神氣,雙腿軟軟地往姑母身邊一坐,臉色仍舊有些不好。
「可還好?」
寧氏看著侄女不太精神的模樣,神色有些擔憂。
「尚好,不過比先前虛了些,但不是什麼大事。」
寧姝懨懨地答道,目光帶著沉沉怒意看向首座之上,正被秦老夫人抱在懷裡稀罕的木槿色紫袍少年,面無表情地回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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