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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容淵扯了扯她歪掉的面紗, 「我倒覺得你更像鬼。」
他冷聲繼續道:「方才見陸之慈的馬車停在沈府,怎麼, 撞上了?」
沈皎頷首,今日晴空萬里,五月的陽光不熱不冷, 卻暖和得醉人心意, 她只是酌了幾口,便臉紅, 沉醉其中, 迷迷糊糊的。
那是梅子酒味的,她年少時便偏愛這口,縱然如今換了副身軀,數年未喝。
但只要她淺淺一碰, 那積藏在心底深處,濃厚的酒香夾雜著記憶便如月下浪潮, 席捲她的心髒。
沈皎摸上胸腔劇烈跳動的心髒,它在有力跳動,如數年前初嘗梅子酒一樣。
梅子酒,少年郎。
回憶幾經折,她望見月色下,高束的馬尾,精瘦筆直的背,燈火闌珊,醉里挑燈看劍,蟬鳴聒噪早夏。
直至一聲不耐煩的催促聲,拉回她的思緒。
沈皎清咳一聲,「我要去趟城西,去看看書院如何了,順便去趟大昭寺,我掛了個祈福牌在菩提樹下,不知這十餘年風吹日曬,有沒有爛掉。」
語罷,她的肚子忽叫出聲,二人面面相覷,沈皎訕訕一笑,「在這之前,先去吃個飯?」
蕭容淵笑出聲,他點頭,「我如今身無分文,可請不了你。」
兩人如今也算夥伴,沈皎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兄弟我請,不必客氣。」
他不要臉道:「怎會與你客氣。」
二人來至茶館,沈皎點了愛吃的香酥雞和清蒸鱸魚,她抬起筷子迫不及待,憋屈道:「那北狄公主不能碰魚蝦,使臣團特意吩咐,不准讓廚子上水裡游的菜,昨日裡我見表哥吃那豆腐魚,可把我饞死了。」
蕭容淵不經意間將清蒸鱸魚推至離沈皎更近,「你也不怕那些使臣路過看見。」
沈皎狼吞虎咽,咽下口中魚肉,「我們如今在城西,那些使臣不會閒得來城西的。」
語罷,便聽旁桌的人道:「那不是陸首輔嗎?怎麼來城西了。」
不會吧,這麼背。
沈皎慌忙把鱸魚移到蕭容淵飯前,她蓋上面紗,回頭便見陸之慈一身白衣上紋金色祥鶴,端莊持重,目光幽幽打量到她身上,和桌上那盤被吃得精光的魚。
「又見面了。」他嘴角帶著笑意,知她不想透露身份,道:「樓姑娘。」
沈皎訕訕一笑,「真巧啊。」
而後,她轉頭瞪了蕭容淵一眼,故意抬高聲量,「大牛,你若愛吃魚就離我遠一些,本小姐別說碰,連魚腥味都聞不得。」
卻顯得刻意。
蕭容淵夾了塊魚,憤憤往嘴裡送,咬牙道:「知道了,小姐。」
陸之慈的目光依舊停在那盤鱸魚上,他稍稍挑眉,「樓小姐今日的菜可真豐盛啊。」
沈皎問:「陸首輔來城西莫不是也來吃午飯的?」
「陸某此行前往大昭寺,途經此地,見一道熟悉身影。」陸之慈意有所指望向她,「樓姑娘身份尊貴,望顧安危,平安順遂。」
沈皎回以笑,「有陸首輔治理,城西治安良好,百姓安居樂業,我沒什麼好怕的。」
陸之慈頷首,「多謝樓小姐誇獎。」
他像是只為了進屋看她一眼,道一聲保重照顧好自己,便離開。
沈皎望著那道身影上馬車,她呼了口氣,坐下伸手去夾鱸魚。
蕭容淵移開鱸魚盤子,「小姐不是連魚腥味都聞不得嗎?」
沈皎一愣,「我那是騙陸之慈的,旁人信就算了,你怎麼也蠢到跟著信了,還是說你氣我方才凶你,那都是做做樣子的,我請你一頓飯,也算功過相抵了。」
蕭容淵蹙眉,「我才沒有那么小肚雞腸與一女子計較。」
沈皎笑道:「行行行,您大牛有大量,不與我這個小女子計較。」
蕭容淵聽她油嘴滑舌還暗夾棒子,他抬頭氣急,卻見她早已趁隙端了鱸魚挑魚頭旁的嫩肉。
他無奈搖頭。
沈皎吃得津津有味,一旁的大叔講得孜孜不倦,她忽聽見一號熟悉稱呼。
「說來上月初八也見那陸首輔去往大昭寺,今日正是初八,陸首輔怎又往那大昭寺跑。」
「李兄剛搬來京城兩月有所不知,陸首輔早些年有一妻,可惜早亡,前些年西山洪水,不少墳墓被沖塌,這其中就包括了陸夫人,於是陸首輔就為亡妻在大昭寺立了一牌位,每月初八,一身白衣,青燈古佛為伴祭亡妻,年至二十九未再娶。」
「看不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陸首輔竟也為心上人折腰。」
沈皎捏緊筷子陡然掉在地上,她望著地上滾動的筷子良久。
她以為他忘了她。
不知他竟為她立牌,原來在眾人口中,她已是他的妻。
沈皎想起臨終前,她對他說,要為她守節,終身不得再娶。
他竟真聽了進去。
蕭容淵向小二又要了一雙筷子,他問:「還去大昭寺嗎?」
沈皎揚唇,「去,當然去。」
去之前,沈皎去了趟峨眉書院,那如今已是京城最大的書院。沈皎站在門口,遠遠望去,書院大門的牌匾依在,那上面字跡是她親手提上去的。
她自嘲,她的字算不上好看,只算得上規整,唯一可夸的便是筆下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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