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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一道娟麗的聲音響徹殿堂。
沈皎轉頭,徐貴妃緩緩起身,她著一身華貴,滿頭珠釵搖晃,她一根根摘下,丟在殿堂。
「本宮乃太子娘親,熠王認得我,若本宮出去,更能引開熠王,拖延時間。」她驀然朝沈皎一笑,「沈三小姐,還請麻煩你護送我兒出去。」
臣子竊竊私語,方才的那位出策的老臣惶恐道:「臣以為,貴妃娘娘所言極是。」
徐貴妃最後摸了摸蕭容允的臉,她目光慈愛,蕭容允牽著徐貴妃的手,不肯放。
徐貴妃一狠心,掰開他的手,「母妃走了,你要聽那位姐姐的話。」
她轉身走向宮門,與沈皎擦肩而過時,她側頭在沈皎耳畔沉聲一笑。
「沈三小姐,替我向陸少閣主道,途已成,使命不負,望閣主大業成就,權傾朝野。」
她哽咽,講給自己聽,「願來世,只做凡人,不做死士。歸路閣,哈,何以歸路。」
沈皎目光愕然,她雙手朝徐貴妃鄭重一拜,手心冰涼,久久緩不過神來。
夜幕之下,大火連天,往日金碧輝煌,此刻吞噬於洪水猛獸之中。
沈皎抱著玉璽和詔書,牽著蕭容允在密道里逃跑。
他忽然撒手,往回跑。沈皎慌忙去拽住他,「殿下這是做什麼。」
叛軍圍和坤殿,怕是已大肆搜查玉璽詔書以及太子下落。
如此一舉,簡直送死。
「母妃給我做的福囊掉了,我要回去尋。」
「不可啊殿下,再晚一步,叛軍要是追來,將功虧一簣。」
蕭容允摔在地上,終是個十歲孩童,擦著鼻子哭了起來,他念念著,「母妃,允兒沒有母妃了。」
沈皎俯身,她滿頭皆是汗,髮絲凌亂黏在額頭,珠釵早已掉了一地,一頭烏髮瀉下。
她抱住蕭容允,輕輕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撫,「貴妃娘娘以命護殿下,殿下萬不可辜負娘娘心意。娘娘在天之靈,亦會保佑殿下平安。」
聽哭聲漸停,沈皎從袖口取出一個虎頭福囊,塞進蕭容允手中。
「這是臣女阿娘所贈,可保平安萬福,臣女如今贈與殿下,雖不及娘娘所做,卻亦是好兆,緩殿下心中鬱結。」
見蕭容允妥協冷靜下來,沈皎不敢鬆氣,拉起他馬不停蹄逃亡。
衝出密道後,乃是城西。
天邊漸亮,黎明曙光卻如死魚白,壓抑籠罩整座城。
沈皎轉頭,皇宮大火焚燒愈烈。
城西的風呼嘯,如刀般刮在她的臉上,她衣單薄,身早已麻木。
唯有疼痛拉扯出麻木,沈皎低頭,見腳上扎著一根箭,鮮血淋漓大片裙擺。
蕭容允道:「你的腳。」
沈皎護住他,「殿下,臣女無礙。」
她尋箭射來的方向,大片人馬奔騰,沈皎拉著蕭容允躲了起來。
玄色的蒼鷹旗幟在風中搖曳,那是皇甫族的軍隊,蒼軍。
沈皎瞠目,是皇甫族要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趁此宮變,要反的是皇甫族,皇甫儀狼子野心,沉寂多年,如今熠王宮變,正是好時機。
「這兒有兩個人。」
沈皎心涼了半截,她瞳孔一震,緩緩轉頭看向身後的兩個蒼軍士兵。
叛軍提著褲子,應是方才小解過。
太子小聲抽泣,沈皎將他護至身後,「殿下不怕。」
可怎能不怕。
她的手亦因恐慌而寒如冰。
其中一個叛軍道:「我見過那個小孩,是三皇子。」
「三皇子?取了他的人頭,我們就立大功了。」
語罷,兩人眼如餓狼,提著刀緩緩逼近。
沈皎慌忙後退,「殿下,你別探出頭。」
「那女人真礙眼,先殺了。」
眼見著刀向她劈下,沈皎閉上眼,痛感未襲,反而,滾燙的鮮血濺在她的臉上,劃破寒冷。
狂風肆意捲起衣衫,揚起她的青絲,沈皎緩緩睜開眼。
皇宮大火漸熄,與之同時天邊紅日從裙山升起,初日熔金,覆在屋檐上。
兩個男人嘶啞著聲倒地。沈皎瞧見,悍馬之上,陸之慈高座,手持弓箭,他一身黑甲,幽幽地掃向她。
兵劍相戈,戰士壯喊聲從皇宮至城西。
敬王軍隊與三軍從城西起,一路圍攻至行止門,打叛軍一個措手不及。
沈皎那懸在心上的石頭終於落地,她低頭道:「殿下,我們有救了。」
語罷,她支撐不住,癱倒在地。
朦朧之際,她看見一雙熟悉的眼,她緩緩抬手,聲音沙啞道。
「將玉璽與詔書,交與年大將軍,請派人護太子殿下周全。」
陸之慈凝望著她,他頎長的手指觸碰到她揚起的髮絲,上面沾著血珠,化在他指腹。
十五夜以糾纏恍若隔世,如今白晝,這是他們三年來除了喪禮匆匆一別,頭一次如此近。
從前在床榻上抵死纏綿的人,近在咫尺,倒有些不太適應。
「我身上是皇甫族的血,你不怕我奉給皇甫儀?」
沈皎知道,陸之慈誠服於皇甫儀是假,他早已與蕭容景暗中同謀,皇甫族於他而言不過是個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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