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
沈皎轉頭,呼吸有些急促,她雙目秋波潺潺中映出陸之慈修長的手指。
他慢條斯理地將薄荷油倒在手中,低眉視線與沈皎的相會,今日少女的唇格外得紅,像是點上硃砂。
陸之慈沉聲道:「若小姐不介意,阿慈幫小姐擦。」
風中燭火搖晃,火燃燒蠟燭滋響,沈皎點頭,隨後轉過頭去,趴在木桌上,兩條白嫩的手臂枕著腦袋。
沈皎青絲泄在背上,陸之慈伸手將青絲撥開,少年的手偏冷,沾著清涼油貼在背上剛好緩解燥熱。
陸之慈的手在雪白的背上遊走,除了清涼,沈皎還感覺到一絲癢,說不出得癢,像是嫩芽使勁鑽著土層。
她背對著陸之慈,竟生出了害怕,她忍不住喊,「阿慈。」
「嗯。」
陸之慈像往常一樣回,少年聲氣沉厚。
他靜靜注視著沈皎的背,上面有一道疤,那是她為心上人所留。
他記得那天,竹林幽深,她毫不猶豫為敬王蕭容景擋劍。他亦是,用手抓住了劍。
此刻手掌上猙獰凸起的疤痕,正摩挲著她潔白的背。
觸碰到沈皎細細的疤痕時,陸之慈的手停頓了一會。
兩條疤貼合在一起,仿佛有一條線將他們的疤痕牽連在一起。
少年的氣息逐漸沉重,沈皎察覺到原本冰涼的手漸漸變得滾燙,這讓她更不適,她又喚了聲,「阿慈?」
「小姐何事。」
陸之慈抽手,他塞上塞子,窗外的風像是得了指示,漸漸停歇。
青花瓷缸里的水映出他的側臉,陸之慈望著那張臉,那是一張奴的臉。
他卑賤,任人欺凌,任人打罵,生來是下跪的。
瓷缸水面還有一張臉,她抬頭茫然地看向他。
昏暗下,那一圓水缸中只有他們兩個,與世隔絕,月色之下,唯有彼此。
窗外下起瓢潑大雨,雷聲驚耳,雨水化解燥熱,沈皎的氣息漸漸平穩下來。
沈皎伸手從盤子裡拿了塊桃酥,遞向陸之慈。
「阿慈,你替我嘗嘗,它可還燙。」
陸之慈低眉,望著粉嫩手中的桃酥,他聽話地捏起一塊往嘴裡送。
桃酥加了很多糖,很甜,旁人吃了會覺得齁牙,但沈皎不會,陸之慈也不會。
因為他曾聽沈皎說過,糖多點好啊,甜了就不苦了。
陸之慈嚼了許久,是呀,糖多點好啊,他吃得苦太多了,多到他已麻痹。
得到了一點糖,一點甜味,陽光溫和了寒冬。
他就像是一條貪婪的狗,再也離不掉了。
沈皎見陸之慈光吃不回,她湊近又問:「阿慈,是不是還燙。」
陸之慈望著近在咫尺的人,他緩緩搖頭,「不燙了。但夜色不早,小姐少吃些,怕積食。」
「知道了。」沈皎伸手嘗了一塊,果真不燙了,她望著那盤桃酥蹙眉道:「這麼多桃酥放著可惜了,不如阿慈你多吃些,替我把它解決了。」
陸之慈頷首,沉聲道:「好。」
他一塊又一塊吃著,鼓著腮幫子,惹得沈皎噗嗤一笑。
她倒了杯茶遞給陸之慈,「慢些吃,又不是吃不到了,以後還會有的。」
陸之慈吃著桃酥險些嗆到,他喝下茶,聲音有些啞,他問,「以後還會有?」
「對呀。」沈皎抬手又給自己倒了杯茶,「阿慈只要跟著本小姐,以後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陸之慈毫不猶豫點頭,「好。」
沈皎拿著茶杯的手一頓,沒想到他回答那麼快。
她又湊近腦袋,揚唇笑了笑,「為了桃酥?」
「嗯。」
陸之慈答得有些慢,桃酥遇茶水化得很快,大雨傾盆,跳動如珠,從窗戶外落進,幾滴雨水弄濕了少女額前的髮絲。
她生機勃勃地坐在他身邊,桃酥會化,但人不會,沈皎不會。
桃酥很甜,但比不上人,比不上此刻活潑的少女。
沈皎伸手,雨水落在她掌心,解藥般一寸寸緩解她的燥熱,汗水與雨水分不清,皆弄濕了她的薄衫。
陸之慈透過那層薄衫,若隱若現看見她曼妙的身姿,他早在那夜的浴桶里見過,但此刻他還是別過臉去。
他起身拿起一旁架在衣架上的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夜深雨涼,小姐的衣服濕了,切莫著涼,我讓小滿給小姐打桶水來沖洗,換件乾衣裳。」
「好。」
陸之慈起身便走,沈皎回頭望向遠離燭光,隱在黑暗的身影。
「你也早些休息,明天我讓嬤嬤再做些桃酥。」
「多謝小姐。」
沈皎執筆繼續寫信,窗外雨漸停,人欲睡,月沉雲中,被白晝覆蓋,轉眼是放榜之日。
沈皎一早便聽聞表哥得了榜眼的消息,二叔沈道遠似是很讚賞他,甚有聽聞二叔想將女兒嫁給謝子衿。
彼時翠柳院,柳漣漪給沈茹月梳著青絲,沈茹月的青絲柔滑,精心呵護,柳漣漪一梳到底。
「到時候等茹月嫁了人,阿娘這麼給你梳三下。」
沈茹月匣子裡挑選今年京中最流行樣式的簪子,皆華貴精緻。
她嬌笑道:「還早著呢。」
「不早了。」柳漣漪笑了笑,「你爹近日讚賞一個學生,是今年的榜眼,聽說是常州謝氏的,是個大世族,你大叔母就那謝蘭意,就是出自那,你爹有意讓咱家嫁個女兒當榜眼夫人。」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