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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有此意,皎皎這丫頭我見著歡喜,再者她身世顯赫,畢竟是道近的女兒,關係三軍,嫁與儲君於禮於事皆合。」
「我不同意。」謝蘭意蹙眉,斬釘截鐵道:「皇宮危機四伏,爾虞我詐,我當年不同意,更不會同意我的女兒入宮。」
蕭仁宗只好作罷,他望著謝蘭意,眼角的皺紋又深了些許,「你這樣子,和當年一模一樣。」
謝蘭意又將兩手搭在小腹前,規矩行禮一拜,「天色不早,臣婦怕皎皎醒來找不著我,便先行告退。」
蕭仁宗伸手又收回去,點頭道了聲好。
而此時,沈皎站在樹背後,慌忙躲好。
她滿臉詫異,還未緩過神來。
真是好大一個秘密。
阿娘竟和當今皇上有一段瓜葛,萬萬沒想到。
她忽然想起那日宮宴,陛下獨獨對她嘉獎,送她賞賜。
她那日偷偷瞟過一眼高座,陛下雙目灼灼,如今一想,原是透過她看故人之姿。
沈皎扶著樹幹,準備回去,她剛走出躲身的樹,一身明黃龍袍映入眼帘。
正是當今皇上。
沈皎瞠目結舌,嚇得手都在抖,一時忘了禮數呆愣在那。
「好一個膽大妄為的小丫頭,敢偷聽朕與人說話。」
沈皎趕忙下跪,她是個貪生怕死的主,嘴裡念著,「臣女知錯,還請陛下責罰。」
蕭仁宗嘆氣,「比起你娘,膽子還是小了些。」
沈皎眨了眨眼,原來皇上好這口。
「平身吧,不必多禮。」
沈皎拍了拍手里的泥巴起身,又往身上擦了擦。
蕭仁宗見此笑了笑,「這不愛乾淨的樣子倒是與你娘如出一轍,毫無世家小姐閨範,偏說什麼不拘小節。」
沈皎不知蕭仁宗是在損她,還是在憶阿娘,但見陛下一臉慈祥,毫無平日裡見的帝王威嚴。
她壯了膽子,兩隻明眸盈盈,好奇問:「阿娘年輕時真和現在不一樣嗎。」
蕭仁宗點頭,晃神望著沈皎,「你娘她,變了很多,怪朕,也怪這世道。」
沈皎是個貪生怕死的,但也是個好奇貓,她湊著腦袋詢問:「我阿娘和陛下真有一段瓜葛啊。」
蕭仁宗點頭,「當年,朕和你爹,還有你娘是同窗,一同拜西隴衛侯為師。」
「同窗?」西隴?
沈皎想起被滅的西隴衛氏一族。
蕭仁宗回憶往昔,眉緊了幾分,「那個時候,女子不得讀書,不得參軍,你娘冒天下之大不韙,男扮女裝來到曾州華陽穀拜師學藝。」
「想不到阿娘竟有這樣的不凡往事。」
「你阿娘率真果敢,有韌勁,脾氣還大,起初我與你阿娘不對付,常常鬥嘴,你爹在旁勸架。直至某夜,我意外撞見你娘洗澡,才知她是個女兒身,我倆心照不宣,逐漸走近。」
沈皎想起在秋分那聽來的阿娘曾有一心上人,卻不得已分開。
這故事聽著才子佳人,本應是個好姻緣,且她那爹像個勸架的背景人,沈皎忍不住問,「那之後,怎被我爹鑽了空子。」
這話聽著大逆不道,沈皎又改了口,「那之後呢,阿娘為何與陛下分開了。」
「我們三個在華陽穀以酒對天,義結金蘭,那時的太子健在,我還是個閒散王爺,無那麼多顧忌,我們三人立誓要精忠報國,匡扶正義。直至……」
蕭仁宗捏緊拳,「直至太子身亡,西隴衛氏一族被誣陷謀反。三軍聽命於沈都督,而我又身為皇子,卻皆是西隴衛侯的學生,先帝多疑,曾州之戰,三軍不得不參與,而我身為唯一的儲君,不得不當著父皇的面接旨,傳旨,滅族,殺西隴衛侯,不得不親自提著西隴衛侯的首級面聖。老師為保全我,犧牲了自己,你娘恨我,恨我怯懦,後來恨我當了皇帝,為籠權,不得不三宮六院。她性倔,砸碎了我送她的玉佩,立誓老死不相往來。」
沈皎聽後遲遲緩不過來,她伸手發覺手心已出了冷汗。
後來阿娘嫁給了阿爹,生下了阿兄和她,日子過得還算順遂,只可惜阿爹早死,阿娘守寡,獨自一人帶著孩子,撐起了偌大沈氏。
沒了往日少女朝氣,沒了不拘小節,和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果敢。
她莊嚴,穩重,是世家貴婦之范,言行舉止大方,得體,挑不出毛病。
阿娘總是嚴厲地規訓她言談舉止,卻也總是放縱不了了之,或許阿娘看見沈皎時也恍惚當年的自己,也是如此肆意妄為,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和你這小丫頭講了那麼多,也算將多年的壓抑宣洩出。」
「替陛下分擔煩惱,是皎皎的榮幸。」
蕭仁宗失笑,「伶牙俐齒,和你娘一個德行。」
他抬手想敲沈皎的腦袋,卻又停下,收手。
沈皎主動把頭湊過去,抬頭純良笑著,嘴角梨渦可愛。
「小時候阿爹也愛敲我腦袋。」
蕭仁宗郎笑,在沈皎腦袋上輕輕叩了兩下,「朕沒有女兒,朕有時真的嫉妒道近,兒女雙全,有你這麼個貼心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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