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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搖晃,風吹起幔帳。
一側,謝子衿不信邪又嘗了口面,繼續吐。
另一側,沈皎失神地抬起手,摸上少年眼尾的月牙。
「陸之慈,我真該早些撿到你的。」
她突然想,如果她早生個十年那該多好,她一定要比瘋阿娘先撿到他。
教他活著,教他為人處世,教他開心。
燭火滋響,少女指尖微涼,在臉上有些癢,連著陸之慈的身軀一顫,呼吸清晰,夜寂靜,偌大祠堂彼此的心跳顫動。
「那便再好不過。」
陸之慈笑了笑,眼底划過一絲期望,像是雪中看到了碳,苦楚而又高興。
沈皎也跟著笑,紗幔翻卷,又輕輕飄下,今夜的風無聲息,沈皎緩緩放下手。
謝子衿剛好吐完,轉頭見兩人在笑,頓時怒道:「你們二人,是專門來看我笑話的吧,走走走,都給我走。」
沈皎哭笑不得,「別啊表哥,皎皎特地來看望你的。」
謝子衿指了指那碗面,「我看你是來毒害我的,快走快走,我還要抄祖訓呢。」
沈皎訕訕道:「那我走啦,」
謝府東主臥,謝大夫人在看各家姑娘的畫像,謝老爺剛從祠堂偷偷看完兒子回來,咧著嘴角,摸著鬍子進來。
謝大夫人瞥了一眼,輕笑問:「什麼事把你樂這麼開心。」
「我方才路過祠堂,去看了眼子衿。」謝老爺貼心地捏著媳婦的背,「皎皎也在。」
「她在那做什麼。」
「她帶著吃食去探望子衿,二人有說有笑的,夫人別再忙著給子衿挑媳婦了,我看皎皎這丫頭就不錯,與子衿也算般配。」
謝大夫人放下手中的畫,「般配?這算哪門子般配,我們子衿儀表堂堂,談吐才情乃君子,那丫頭,沒規矩沒談吐,我聽我京城的娘家說,她在京城被稱為蠻女,名聲一點也不好,與我們家子衿天差地別。」
謝老爺縮手,怎會天差地別,其實要論家世,分明是他們家子衿高攀了皎皎,皎皎怎麼著都是都督之女,身份何等尊貴。
但礙於懼內,他沒敢說,只是小聲嘀咕一句,「我看皎皎挺好,只是活潑了些,對你我都挺尊敬,別聽那些長舌婦瞎嚼舌根。」
謝大夫人的母親曾是宮裡教導禮儀的尚官,對待禮教格外苛刻。
這話落入謝大夫人的耳朵,她頓時火冒三丈,指著謝老爺道:「長舌婦!好啊你,謝庭法,你真是長本事了,我當年就不該跑那麼遠嫁給你。」
謝老爺這些年一直逆來順受,這會不想再受氣,甩甩袖子躺床上睡了,閉眼任由謝大夫人在一旁罵。
彼時,沈皎在屋子裡連打好幾個噴嚏。
小滿遞了杯熱茶慌忙道:「定是小姐夜裡出去吹風受涼了,這常州不比京城,夜裡要更涼,小姐這身子骨本就弱,就更容易感染風寒。」
沈皎喝下茶,聽小滿在旁嘮叨。
沈皎覺得,才不是風寒,定是祠堂里的表哥在罵她。
可等到第二日,沈皎發起燒來,全身酸痛,她才發現錯怪表哥了,她是真著涼了。
堂屋,一眾人早膳,卻缺了沈皎。
還有祠堂罰跪完的謝子衿,說是半夜裡抄完,眼下睡得睜不開眼來。
沈離月疑惑道:「皎皎阿妹怎還不來。」
謝蘭意還未開口,便聽謝大夫人道:「定是貪睡,連早膳都不吃了。」
謝庭之不以為意笑:「女娃貪睡些也正常,淑賢近日裡學做糕點,正好等皎皎起來,讓她也嘗嘗口福。」
李淑賢點頭,溫柔道:「那我今日做些青糰子,等皎皎回了京就吃不到了。」
「淑賢倒是提醒起我了,皎皎快回京了,我這給皎皎做的百寶箱還未做好。」
說完謝庭之便放下筷子,急著出去,李淑賢笑著往他手里塞了個包子,「多吃點早飯,我今日糕點都是給皎皎做的,你一會餓了可別跑過來跟皎皎搶吃食。」
謝庭之自不吃媳婦和外甥女的醋,點頭道:「知道了。」
謝大夫人掐著筷子,望眼前兩人一唱一和全是那沈皎,越發覺得這個家沒有理法,怎都向著那蠻女。
謝蘭意淡然一笑,狹長的丹鳳眼闔了闔,夾了塊角落裡不起眼的咸蘿蔔放入謝大夫人碗裡。
「嫂嫂嘗嘗,這淡粥總要配上這咸蘿蔔。」
謝大夫人從不吃這些鄉野之物,都是老太太愛吃才端上來的,她強顏歡笑:「有心了。」
屋外,謝蘭意用完膳向老太太告退。
秋分跟在她身後說:「謝大夫人那般愚蠢,定然聽不出夫人在暗指她咸吃蘿蔔淡操心。」
「我謝蘭意的女兒自有我管教,哪輪得到她說三道四。」謝蘭意冷哼一聲,周遭之氣威嚴。
「她自詡禮教門楣,看不上我們皎皎。哼,國公夫人心廣禮正,怎生出個這麼狹隘的人,昨日裡皎皎向她行禮,她竟不搭理,說他人無禮,自己才是那個無禮之人。」
秋分攙著謝蘭意下台階,「聽說昨夜裡,謝大夫人與謝老爺吵架,有丫鬟一聽,竟是在論小姐與謝少爺般不般配。」
謝蘭意蹙眉,「子衿是個好孩子,但他那娘,實不配做我沈氏親家母。她在一日,我皎皎嫁過去只能受氣。我皎皎是捧在手心裡,金枝玉葉嬌養起來的,怎能給那婦人低聲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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