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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嫁衣在雪地是觸目驚心的紅,陸之慈驚慌伸手,他想抓住她,救下她。
至少在夢裡,她能活下來。
陸之慈抓住她,急切地將她抱在懷裡,緊緊的,怕下一刻她便支離破碎,再一次死在他面前。
少女推開他,而後捧上他的臉,嘴角綻放一抹笑,「陸之慈,我不怪你了。」
她說,「你要好好活著,開心地活著,瀟灑地活著。」
陸之慈不停搖頭,沒有她,這世間萬般皆是昏暗,枯萎與折磨。
夢一點點如楊絮散盡,帶著少女嘴角的笑意。
他恨黎明那道光,將她帶走。
他揉著疼痛的頭,松松垮垮的睡袍拖地,他打開門,東方日紅,他雙眼微眯。
繼續做那萬人之上的權臣,冰冷徹骨的權利高山之巔,掌朝政,傾天下。
他擁兵十萬,自帝王年幼時攝政,走盡腥風血雨,眾臣無一人不服。
曾有人勸他反,他下令拔了那人的舌,以示忠誠。
兩國聯姻,是他提出來的。
他記得那時小皇帝不同意,吵著鬧著絕食,把自己關在養心殿,連朝也不上了。
陸之慈下令讓人直接拆了養心殿的門,那日是寒冬,就算燒著全京城最好的炭,也擋不住寒風瑟瑟。
小皇帝渾身發抖,裹著被褥大罵他,「陸之慈你放肆!朕可是皇帝,你這是要謀逆。」
陸之慈橫眉冷豎,神色嚴厲。
他先是緊捏著拳,強忍道:「陛下先用膳,臣允陛下早朝晚去一柱香的功夫。」
小皇帝往裡縮了縮,他知老師眼下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但他還是硬聲道:「不去。」
果然,如小皇帝所想,陸之慈一手托起粥,在太監的驚呼中,掐著小皇帝的臉灌進嘴裡。
「不去也得去,臣教陛下的東西,陛下皆餵了狗嗎!」
小皇帝打小怕他,陸之慈乃臣子,亦是師,他向來不苟言笑,嚴厲不留情。
太監礙於陸之慈的威嚴不敢上前,小皇帝摸著胸脯咳嗽,他破罐子破摔,號啕大哭,「朕不想娶那北狄公主,北狄皆是蠻人,害大啟百姓無數,老師難道忘了嗎,若不是那年北狄入侵,與反賊勾結,沈姐姐也不會死。」
少年帝王抽泣,鼻涕泡炸開,「沈姐姐的恩情朕不會忘,當年若不是沈姐姐拼死護朕,朕早已死在宮變,被叛軍射成篩子。」
提起沈皎,陸之慈心一顫,酸澀,他望著少年一抖一抖的腦袋,伸手覆上。
他是看著皇帝從一個九歲孩童,一點點長至少年。
那人說得沒錯,他手握重權,完全可以反之,巔皇權,擁兵為王,天下於他不過是棋子落盤,一指之間。
可他卻忠骨誠誠,教那膽怯,逢人就口吃的孩童學識,四書五經,三綱五常,治國安邦,教他為君者應胸懷天下,臨危不懼。
可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甚至可言他一手將小皇帝帶大。
一開始,朝中不少有人參陸之慈摺子,道他一手遮天,恐有謀逆之心。
小皇帝雖畏懼陸之慈,卻也氣得下令將那些朝臣仗打三十大板,打得皮開肉綻。那算是一向怯懦的小皇帝做得最狠的事了,後來再無人敢上奏。
小皇帝也曾問過陸之慈,「老師為何不反,朕知自己懦弱無能,若不是當初宮變形勢所迫,父皇也不會傳位於朕。」
那時陸之慈說,「因為陛下的命是她拼死救的,她心懷百姓,為大啟而死,臣想替她守這天下安寧。」
時過境遷,陸之慈拍著少年腦袋,語氣比平時要溫柔些。
「陛下忘了臣當初所說,要守這天下安寧,如今的盛世和平不過是一層遮羞布,這層布下,虎視眈眈,居心不安者比比皆是,唯恐戰爭不起,天下不亂,好坐收漁翁之利,擁兵為王。唯有兩國聯姻,締結聯盟,方可停止戰爭,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天下河清海晏。」
片刻後,少年帝王點頭,他擦去鼻涕,端起粥狼吞虎咽吃下。
「好,朕去上朝。」
驛站,宮裡的婢女給沈皎穿上大啟宮裝,馬車停在外邊,接她入宮。
沈皎打天一亮便被宮裡派來的人撈起搗鼓,她睡眼惺忪,由婢女穿戴。
皇帝尚未行冠禮,按禮法,她將在為她布置好的宮殿裡待上兩年才能成婚,這期間也不閒著,她將學習大啟禮法與宮規。
太后看重,思北狄與大啟民風文化截然不同,既兩國聯姻,身一國之後應德才兼備,得體大方。母儀天下更應心懷百姓。
於是特地給她指派禮教嬤嬤和女官教導,從衣食住行,禮儀規章,至大啟上下百年歷史,祖訓。還有四書五經,三綱五常,凡是身為一國之後必知的都得學。
加之如今女子可入學,可為官,可參政。皇帝當年學過的,她也得學一點。
給她穿衣的婢女名為翠鶯,小姑娘涉世未深,年紀不過十四,笑著道。
「太后看重殿下,特地指派帝師,也就是本朝首輔陸大人,每五日抽出半日教導殿下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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