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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皎自嘲,她側頭, 目光停頓在桌上陌生的瓷罐。
她打開, 膏體晶瑩剔透,隱隱藥香縈繞, 味道熟悉。沈皎抹了一指頭,輕輕抹在凍瘡上。
那紅腫的地方才算有些止脹,沈皎又抬手聞了聞, 她以為這個冬天都不會用上京城忍冬花味的凍瘡膏了。
沈皎打開被那人關上的窗戶, 暖陽撲面而來,今日無風, 陽光正好。
日子一復一日, 凍瘡膏的作用下,她的手好轉許多,但還是由於長時間浸泡在冰水裡,春天的時候還是爛了。
春天, 某個十五夜裡,那人摸到手指上的結痂時, 不悅道:「沈皎,你又懶到沒塗凍瘡膏。」
語罷,裙擺之下,他的手便重了些。
沈皎的喘息聲起起伏伏,她抱著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他一口。
許是毒發久了,她漸漸在沉淪里找到神志。
「我用了……只是河水太冷了……手早已凍壞。」
須臾,他手指的力道漸漸輕了些。
失神中,他抽離三分,沈皎卻忽空虛,抬著身子去尋。
等力道又順著她回至方才,沈皎又陷沉淪,抱著他的手臂失聲。
恍惚中,沈皎感覺到,有一道細細的吻,輕輕落在她指上布著凍瘡的傷痂。
溫柔,如羽毛,痂上絲絲痒痒。
時光荏苒,彈指之間又是一冬,凍瘡又生如野草,滅不死,冬來又發。
一年間,沈皎田園日子過得愜意悠哉,因得阿姐的照顧,嬤嬤派給她的活皆輕鬆。
京中時常送來保暖衣物和甜點,只是因為路途遙遠,送來時皆松發了。
沈皎幹完活,時而會去蘭春那吃雞蛋,蘭春總有一堆花樣,什麼雞蛋羹、茶葉蛋、雞蛋卷。最近還研製出了什麼雞蛋糕,鬆軟新奇。
但要說餅類,還是顧大娘家的乾菜餅好吃,那叫一個又香又脆。沈皎總會大早上去莊頭買乾菜餅,後來和顧大娘熟了,等黃昏幹完活,途徑攤子時,剩下的乾菜餅顧大娘會打包給沈皎。
她在河邊洗衣服時,會和莫老伯閒聊。說來這莫老伯是個神醫,能生死人,肉白骨,傳得邪乎。
莫老伯平生三愛好,喝酒,製藥,釣魚。
至於釣魚,幾十年來未釣到一條,沈皎曾好奇偷偷問德興,「莫老伯醫術那麼高明,釣魚技術這麼差?」
「不是釣魚技術。」德興指了指腦袋,「是腦子有問題,拿無勾的線怎麼可能釣到魚。」
德興說話聲音大,莫老伯也不惱,他幾十年來聽多了,只是摸著花白的鬍子朗笑。
「莫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德興搖頭,「當自己姜太公呢。」
夜間沈皎也不閒著,幾個人聚在槐樹下,夏日乘涼,冬日烤火,聽蘭春講鬼故事。
再吃著蘭春家的雞蛋和顧大娘的乾菜餅。
德興總愛在這時扮鬼,昏暗的月光之下,煞白的臉拖著長舌,嚇得小滿哇哇大哭,縮在沈皎的懷裡。
蘭春則是抄起樹枝追著德興跑,前幾日入冬,德興被蘭春打得抱頭亂竄,掉進河裡。
德興是個旱鴨子,好在抓住了莫老伯的魚線。
德興這輩子沒想過,自己便是莫老伯釣了數十年來的願者。
莫老伯摸著鬍子笑,「得,願者上鉤。」
德興上了岸,但河水冰冷,凍出風寒。躺在床上許久未好,流著鼻涕,說話跟個鴨子似的,蘭春笑了他好多天,到後來蘭春的嗓子都笑啞了。
兩隻鴨子乾瞪眼,於是夜間沒法講鬼故事。不過,恰逢第二夜是十五。
陸之慈每月十五夜裡都會出現在沈皎的床榻,替她緩解毒發。
真不知為何他每月十五皆如此清閒,京城至窯州,三百里加急乘著快馬都需三日。
沈皎古怪,京中時局動盪,他大業之路坎坷,腹背皆是敵,竟還閒得慌,每月十五抽出身來窯州這清苦之地。
某夜,沈皎抱著他的手臂,聲音凌亂。
她好心道:「其實……你不必如此,我也可以用自己的手。」
陸之慈正襟危坐,這一年來他老成持重不少,眼中亦憔悴,看來京中不太順。
他濃眉微蹙,凝望著夜色下,他陷進去的手指。
「你一個姑娘家,行此事害不害臊。」
沈皎被說得面色更紅,她又咬了口陸之慈的手臂,嬌嗔道。
「你這樣……更害臊。」
陸之慈揚唇,望著她的神色沉聲道:「你便當是我強迫。」
沈皎失神地望著黑影,可她亦在強迫中沉淪。
窯洲第二年冬至,沈皎凍瘡依舊,今日下了很大一場雪,狂風呼嘯,雪如鵝毛,天地茫茫皆白。
德興扛著柴從外面回來,沈皎和玩得幾個要好的姑娘正烤著火,柴快燒盡。
德興道:「外面雪大得路都走不了幾步,你們就感謝我吧。」
蘭春接過柴,「抗個柴就把你嘚瑟上天,以後還得了。」
德興瞪了蘭春一眼,卻又怯怯縮回頭,他拍去肩上的雪嘆氣。
「這半年天災缺糧,凍死餓死無數人,我們慶義莊還好,地處南邊。聽說窯洲北邊好幾個莊子難民□□,我方才趕回來還看見朝廷的賑災車隊,好多糧食,這輩子沒見過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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