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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若不嫌棄,皎皎便不知天高地厚自薦。」
「好,當然好!」蕭仁宗咧嘴,眉眼打開藏不住得喜悅,「朕這就回去讓高內監下旨,封你為異姓公主。」
沈皎趕忙攔住蕭仁宗,「陛下且慢,這於禮不合,」
「有什麼不合,朕如今年事已高,已不像從前般懦弱,好不容易得個喜歡的女兒,封個異性公主罷了,何人敢阻攔。」
「陛下,皎皎……皎皎直說了,陛下必定也聽過皎皎喜歡敬王殿下的事,若陛下封了皎皎為異姓公主,便不能再……「
「原是如此,只是,若是以往,我這便下旨讓景兒娶了你,只是如今景兒摔壞了腦子,這實在不能委屈你,再者,你娘要是知道朕將你許給痴傻的景兒,非得拿著十年未出鞘的劍,殺進皇宮找朕理論。」
「陛下不必下旨,皎皎願意等,我相信敬王殿下會好,等敬王殿下好了,陛下再下旨也不遲。」
「也罷,便依你所言。」蕭仁宗點頭,猶豫了會又囑咐道:「今日之事,不准說與你娘。」
「好,皎皎一定不說與阿娘。」
沈皎抬手伸出小拇指,以指承諾,小孩家許諾的玩意。
蕭仁宗被逗笑,他也跟著抬手,抖了抖寬大的袖子,伸出小拇指。
於是,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與一個小姑娘,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蕭仁宗的皺紋因開心而上展,「好。」
兩人壓了壓手指陳諾。
臨走時,蕭仁宗又問,「朕還有一兒,淵兒與景兒也有幾分相似,你若是不嫌棄……」
沈皎趕忙阻攔,「不必了陛下。」
蕭容淵那倒霉玩意,她見了都覺得晦氣,還嫁給他,做夢!
沈皎不好直說,笑著道:「熠王殿下一表人才,皎皎不敢高攀。」
蕭仁宗有些不悅,「有何不敢高攀,樣樣比不上景兒,與她母后一般,善妒,以為仗著背後有皇甫一族,就可當上儲君,簡直做夢,皎皎不嫁是明智之舉。」
沈皎討厭蕭容淵,可一時間聽蕭仁宗這麼說,心裡有些酸澀,沒有哪個父親會如此貶低自己的兒子。
當今皇后母族乃皇甫一族,當初她不擇手段,仗著家中權勢,如願做了皇后。
皇甫首輔權傾朝野,一手遮天,為帝者沒有不多疑的,他忌憚皇甫族,冷落皇后,連帶著不喜蕭容淵。
甚至厭他,年少時的蕭容淵不明白父親會不喜自己,他極力做到最好,以至於落得個爭強好勝,卻怎麼也比不上蕭容景的名聲。
漸漸,帝王之心猜忌,皇甫族不斷給予蕭容淵權利,皇帝怕蕭容淵會謀逆,於是更加厭惡。
沈皎不喜這種猜忌,猜忌害人,先帝害死了西隴衛侯,西隴一族滅,八百名士兵因此葬身。
如今,蕭仁宗也猜忌,他的猜忌害了他的兒子,蕭容淵心裡日益扭曲,到最後,起兵造反,弒父。
因果循環,反反覆覆。
沈皎只是個局內小角色,她本身,以及沈府也是這場皇權之戰的犧牲品,她連自己都改變不了,如何改變他人。
但她還是於心不忍:「熠王殿下曾做了個燈籠,上面是他親手畫的父子圖,就放在寢殿,其實熠王很愛您,很想您,想您時就會摸摸燈籠,日復一日,那燈籠邊都快被他磨沒了。」
那是話本子裡的劇情,那年元宵,蕭仁宗接過蕭容景做的燈籠,嫌棄地把蕭容淵歡歡喜喜捧上的燈籠給扔了。
後來,七歲的蕭容淵,抱起髒兮兮的燈籠,望著父皇與弟弟父慈子孝,抱著他的燈籠,無人注意地走了。
此事只有蕭容淵自己一個人知道,沈皎不知如此說出去,有沒有禍患。
她只知這樣說了,她無愧於自己藏著一肚子秘密,也能讓這對父子關係緩和些。
蕭仁宗不可思議,或許他從未想過,朝堂之事,權利之爭,與一個當時年幼,只渴望父愛的孩子無關。
許久,他闔了闔眼,「朕知曉了。」
沈皎見蕭仁宗動容,她想起被滅的西隴衛氏一族,想起在外苟延殘喘的陸之慈,於是搏一搏,「倘若西隴衛氏還尚存族人,陛下該如何處置。」
「自當……」他臉上的慈祥褪去,眼中多了幾分帝王的殺伐果斷。
蕭仁宗說,「自當殺了。」
沈皎心頓時如墜冰窟,她難以理解抬頭,不可思議望著他。
「為什麼,陛下不是也內疚當年之事,再者西隴候是陛下的老師,他是為保全陛下才死的。」
蕭仁宗見沈皎吃驚又恐懼,他搖搖頭,「小丫頭你還是太單純,不知其中殘酷,當年是朕接旨滅西隴,也是朕出征,朕手上沾滿西隴一族鮮血。倘若西隴衛氏還尚存族人,定當唾朕血,斬朕骨,不會放過朕,朕若不殺,死的便會是朕。」
坐高位者,必冷血,殺伐果斷才是王道。
沈皎忽然明白,阿娘為何不進宮,也不許她嫁給蕭容景。皇宮爾虞我詐,枕邊人更是冷血,猜忌多疑,伴君如伴虎。
沈皎沉重點頭,「臣女明白了。」
她手心冒著冷汗,弄濕了袖子,心遲遲緩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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