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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之慈昂首,雨點砸在他的陰鬱的臉上,從鼻峰至下顎,他半闔著眼望天上烏雲,大雁孤飛,必死無疑。
小太監慌忙撐上傘,男人閉上眼,轎攆起,他身姿搖晃。
小太監問:「大人,咱還進鸞鳴殿嗎?」
男人手指輕叩轎柄,聲清冷沙啞,「進。」
沈皎看了白鹿,而後被容太妃娘娘拉著吃茶賞花,沈皎記得容太妃殿裡的嬤嬤做的玉米烙味美甜香,一時念起,便巴巴跟著去了。
她兒時愛慕蕭容景的時候,便常常跑容太妃殿裡。容太妃避世,性溫和,先帝在時,因賢良淑德而得盛寵,先帝逝後,她便吃齋念佛,不爭世俗,將後宮打理之事都扔給了沈離月。
而沈皎因愛慕蕭容景,自然也變著法討容太妃歡心。許是討太過了,容太妃便沒把沈皎當兒媳看待過,倒認她做了乾女兒,叫蕭容景平時讓著沈皎點。
有一陣子,沈皎被阿娘罰得狠了,她便哭訴到容太妃那去,有了容太妃心疼,狠狠數落了阿娘一頓,阿娘面上恭敬,答應得好好的。
等回去後,便揍了她一頓,擰著她的耳朵,警告她若再告訴容太妃,便打斷她的腿,她只好哭著答應,見了容太妃只好說阿娘有多麼溫柔,多麼慈善。
多年不見,容太妃眼角皺紋又添幾道,她人依舊溫溫柔柔地,叫沈皎多吃些。
她說,「自沈皎那丫頭走後,便再沒人跑來賢緒宮吃玉米烙了。」
她望著現如今正坐在她面前的沈皎失神,「景兒也許久沒有來賢緒宮彈蝶戀花了。」
沈皎吃著玉米烙一頓,蕭容景琴藝精湛,她兒時最愛纏著蕭容景彈蝶戀花。
於是賢緒宮中,蕭容景撫琴,琴音妙樂,沈皎給容太妃捏肩,拉家常話。
琴音恍若在耳。
「母后,今日賢緒宮可真熱鬧。」
沈皎轉頭,只見一個伊人婉姿,雲鬢翠簪,笑晏晏走來。
皇甫芸躬身一拜,「妾身給母后請安。」
容太妃笑著抬手,「平身吧。」
皇甫芸起身,抬眉看向沈皎,待看清帶著面紗的女子雙眸時,她瞳孔一震,手捏出冷汗,遲遲未回神。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被叛軍逼下城樓,粉身碎骨。
容太妃瞧出皇甫芸的詫異,道:「你也覺得北狄公主像沈皎那丫頭吧。」
北狄公主?皇甫芸回神,笑道:「原是北狄公主,方才誤把殿下當成一位故友,一時失禮了,殿下莫要責怪。」
沈皎抿唇,故友?她怎不記得從前與皇甫芸這麼親近。
「敬王妃端莊得體,本公主怎會責怪。」
自皇甫芸從叛軍手裡救出已是九年,敬王隱退朝堂,閒散在府,養花種草,溜貓逗狗。昔日風光霽月的公子景,日日消沉,世人道他頹靡,而沈皎知,他一這生從未如此暢快。
敬王就此了名,敬王妃則是常常進宮,給容太妃請安,赴各家大族宴會。
「你這孩子有心了,不像景兒,忙著種那些花草,養那些個鳥獸,連本宮這個母親都忘了。」容太妃拍著皇甫芸的手,「你們小兩口何時才能給本宮生個孫子熱鬧熱鬧。」
皇甫芸強顏歡笑,「殿下說不急。」
「不急?九年了還不急。」
皇甫芸緊捏著帕子,這九年,蕭容景根本就沒動過她。她被叛軍掠去,名聲盡毀,父親謀逆,無一棲身之所。蕭容景並未嫌棄她,反而顧念她的名聲,若此時和離,她會受天下人嘲笑。他從前為名利娶她,到頭來不畏牽連留下她。一留便是九年,但這九年,夫妻未有實,她的肚子怎會有動靜。
容太妃以為是夫妻倆不想生,嘆氣惆悵道:「本宮真心希望能有個孫女,陪陪本宮,本宮生景兒後元氣大傷再難懷孕,有個囡囡的心愿就此落空。先帝在時,還有沈皎陪在本宮身側,與本宮說說話,深宮沉沉,唯有那丫頭活潑放肆,倒是個春意盎然的妙人,逗本宮歡笑。如今她走了,便再沒個貼心人。」
皇甫芸依舊笑著道是,容太妃轉頭看向沈皎,面容慈祥,她道:「本宮與你這丫頭聊得倒是投緣,以後常來寧緒宮,本宮叫周嬤嬤給你做玉米烙。」
語罷,她便摘下手腕上的鐲子,放在沈皎掌心。
「來,果然還是女娃娃戴著好看,這粉鐲子本宮老了,不適合了。」
「哪有,明明是這粉鐲子稚氣過秀,配不上娘娘的高端大氣。」
容太妃笑不合攏,「屬你嘴最甜。」
二人談笑春風,皇甫芸在旁瞧著,只能附和,想插進去話,容太妃總是笑著問沈皎如何。
容太妃乏後,沈皎與皇甫芸退下,二人走出寧緒宮,皇甫芸忽轉頭,她細眉彎起,笑著道:「殿下自小生在北狄,怎知如此多的中原事物。」
沈皎揚唇,「嬤嬤常讓讀中原書,自然而然就記住了。」
實話講,她不喜皇甫芸。皇甫芸就是一隻笑面虎,精於算計,笑里藏刀,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因北狄公主此後要入主中宮,皇甫芸想諂媚巴結,她需要一根藤條,讓敬王府重回往日風光。
可沈皎不想與她多待,沈皎道了聲,「本公主乏了。」便頭也不回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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