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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著粗氣,不停咳嗽,直至後來他說:「你記住了。」
「記住了。」
陸之慈的頭抵在冰冷的木板上,九十多下,已磕紅了他的額頭。
他輕輕喘著氣,密集的牌位堆放龐大,少年跪在亡靈前,這是他第二次立誓。
第一次,是在慘死的瘋阿娘面前,要窮盡一生,讓仇人不得好死。
第二次,是在九十多個靈牌前,為族人報仇,不死不休。
「衛氏子孫陸之慈在此立誓,上至黃泉,下至碧落,屠盡仇人,化為惡鬼也要報衛氏之仇。」
梁老點頭,點著點著哭了起來,他雙手撐著靈桌哽咽,「郡主,衛氏的仇有人擔了。」
陸之慈低頭,望著指上指環,他忽然覺得好重。
他有些想念桃酥,如果只做陸之慈就好了,如果他只是沈皎的下人就好了。
那麼,他現在應該從小姐手裡得到一塊桃酥,喜滋滋吃著。
離開常州那日,天陰沉,雲堆積在一塊,似在等待一場暴雨。
老太太與阿娘依依惜別,二舅母又給沈皎做了套衣裳,趕了好幾夜,大早上才算收工,此時眼下黑青。
二舅母道:「皎皎在那京城要好好的。」
沈皎抱住二舅母,不舍道:「二舅母在常州要注意好身體,二舅叔要是惹你生氣了,皎皎一定跑回來打二舅叔一頓。」
二舅母笑了笑,「那二舅母希望你二舅叔多惹我生氣,這樣皎皎就可以多回來了。」
「淑賢,我怎麼會惹你生氣呢。」二舅叔咂嘴道。
沈皎打趣道:「怎麼,二舅叔你不希望皎皎多多回來。」
「怎麼會,二舅叔自是恨不得皎皎住這。」
「皎皎倒也想。」常州的美食比京城的多得多,常州的人也好,還真是捨不得。
沈皎張望四周,疑惑道:「怎不見表哥來。」
二舅叔也望了望,不見人影,「對啊,子衿怎沒來,你與子衿玩得最好,按理說他應該來送你的。」
沈皎沉思,謝蘭意忽喊了一句,「皎皎,我們該走了。」
「那二舅母二舅叔,皎皎就先走了。」
「慢走啊,路上小心。」
沈皎坐在馬車內,望著遠去的謝府,和搖手揮別的常州親戚,心中百感交集。待馬車至轉角,看不見時,沈皎才放下帘子。
但才放不久,車外忽傳來表哥的聲音。
「皎皎!」
沈皎趕忙掀開帘子,還真是表哥,只見一個青衣男子奔跑在大街上追趕馬車,手裡還拿著一包東西。
沈皎連忙讓馬夫停下,頭探出車窗,「表哥你怎追在馬車後。」
謝子衿氣喘吁吁,滿頭大汗,「我去西街上買了大糕,出了常州表妹就吃不到了。」
西街的大糕有名,每日要排長長一條隊,沈皎曾遠遠看過,正是因為排隊時間太久,人實在太多,等排到她說不定都沒了,她這才沒去吃。
今日謝子衿起了大早,天蒙蒙亮便跑去大糕攤,可無奈人還是很多,排了一個時辰才買到這包糕點,他急忙跑來,萬幸還能趕上馬車。
「表妹帶在路上,餓了便吃。」
沈皎接過,大糕熱氣騰騰的,「多謝表哥,皎皎一定將這頓早膳銘記於心。」
謝蘭意和沈離月的馬車已走遠,謝子衿攥了攥拳,「時間不早,表妹啟程吧。」
「好,表哥再見。」
沈皎揮手與他道別,馬車又走動,謝子衿望著運去的馬車大聲喊了一句。
「等我考取功名,進京找你。」
沈皎的腦袋還探在窗子外,抬手回應道:「好,到時候皎皎帶表哥去吃京城裡的美食。」
黃昏,已趕了一天路程的馬車停靠暫歇。
陸之慈拴好馬道:「我去尋些水。」
小滿也道:「小姐,我去撿點柴,山里夜晚冷。」
沈皎將頭探出窗戶,睡眼惺忪點頭,「都快去快回。」
馬車趕了一日,她睡了一日,有時候她都佩服自己真能睡,她走下馬車,想透透氣,可才走下肩膀忽然一痛,像被人給狠狠劈了,緊接著她兩眼一黑給暈了過去。
烏鴉的叫聲逐漸清晰。
沈皎醒來時,天邊的晚霞似火在燒,她睜開眼,手上綁著麻繩,勒得她手腕疼。
沈皎躺在黃沙上,四周荒蕪,寸草不生,黃色的符咒散落滿地,她的腦袋抵在人造的祭台上,上面撒著血液,烏黑散發著惡臭。
她這……莫不是見鬼了。
沈皎爬起身,身後傳來一道嘶啞的男聲,「醒了?」
沈皎驚慌轉頭,只見是個黑衣男人,臉上有一道刀疤,從眼角拉到下顎。
「你是誰。」沈皎蹙眉,「你抓我干什麼。」
那人淒笑,沈皎手掌撐著黃沙往後退,直至背抵到祭台,石頭硌得慌。
「罷了,就讓你做個明白鬼。」男人抬手俯視她,「沈小姐,你知道這是哪麼。」
沈皎環顧四周,此地瘮人,處處透著詭異。
沈皎搖頭,只聽那男人道:「你的腳下有九十多具衛氏族人和八百多名士兵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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