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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雲澈不再理會赫連遠山,眸光始終落定在沈寧的身上。
十三頭赤烈狼,性子兇猛,對月長嘯,頗有驚天撼地之象。
無數人都在觀望沈寧的舉止。
卻見沈寧動了。
顧煙蘿竊喜,「沈小姐若是怕了,就喊出來吧,喊救命又不丟臉。」
「顧煙蘿,你很聒噪。」
沈寧直視顧煙蘿,波瀾不興的眼神如萬年難化的古潭,與顧煙蘿對視的剎那,顧煙蘿猶如在凝視深淵般,驟然便似被扼喉,一個字都難以從咽喉里吐出來,只有可怖的涼意遊走全身。
見顧煙蘿安靜下來,沈寧挪動身子,在柵欄邊沿找了個好位置坐下,背靠著柵欄,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竟是……睡……睡了?
顧煙蘿和眾多的旁觀武者,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實難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這一幕。
面對北山烈狼,她非但不怕不懼,連躲都懶得躲,就這樣直接睡了?
這是人幹的事?
那些倉皇逃出的學生武者,頓感羞愧難當。
他們自詡強悍英勇,卻連沈寧都不如,虧他們在此之前還肆意討論沈寧是個沒人要的貨。
顧煙蘿雙手緊攥成拳,尖銳的指甲深深鑲嵌進掌心的皮肉,恨恨的望著淡然的沈寧。
她最恨的,就是沈寧的處變不驚,相較之下,她宛如個跳樑小丑。
「咬死她!咬死她!」顧煙蘿眸子如魚眼般瞪著,用自己才聽到的聲音,咬著牙發狠地說。
何子劍一回頭就看到顧煙蘿披頭散髮的,臉上還沾染蛇的鮮血,活像是棺木里爬出來的女鬼。
「我去,嚇死小爺了。」
何子劍喉結滾動咽了咽口水,輕撫自己的胸口,說:「顧家小姐,你怎生比那蛇蠍狼蜈還嚇人?」
眾人都朝顧煙蘿看去,見其模樣,俱都退了幾步,如見洪水猛獸般。
顧煙蘿咬緊牙關,恨恨地瞪向何子劍。
……
柵欄內,陳歡歡欣賞地看了眼沈寧。
黎書城眸光複雜,良久,才自言自語道:「沈小姐,不愧是將門之後。」
他原先還有些害怕,只因他幼年時獨自在山間遭遇過群狼圍攻,腿部還被活生生咬下了一塊肉。
那晚,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他對狼的懼怕堪比鬼神。
而今見沈寧自若的休憩,便想克服內心深處的恐懼。
他瞪著眼睛看向距離他越來越近的狼、
狼的眼睛,仿若會吃人,黎書城渾身抖動如篩糠。
「既然害怕,不妨閉上眼睛。」沈寧淡淡地道。
黎書城驀地扭頭看向沈寧。
背靠柵欄而休息的沈寧,半抬著眼皮和濃密如蒲扇的睫翼,多了幾分百無聊賴的慵懶。
「若不直面它,如何克服恐懼?」黎書城問。
沈寧微微一笑,「忽視它,冷淡它,看不見它,所謂的恐懼便會不攻自破。」
黎書城怔了怔。
沈寧又道:「恐懼自在人心,因心而起,當因心而滅。公子不妨試試?」
黎書城似覺得有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感覺到演武場的大地在震顫,狼群離他越來越近,但想像中的啃咬並未到來。
而他的心,也隨之越來越靜。
沈寧輕笑了一聲。
這裡的北山烈狼,不如在山間兇狠,只是為了嚇唬參加考核的學生武者罷了。
至於那連綿不絕的蕭音,就是控制北山烈狼的關鍵。
也就是說,柵欄里的烈狼都是被馴服過了的,若無馴狼之主的蕭音下令,便不會傷人。
馴狼啊……
沈寧抬頭,望向了悠遠的月光。
年少時,她也對馴獸一道有過興趣。
「吼!」狼吼出聲,朝她直奔而來。
沈寧咧開嘴一笑,張開雙手抱住了那狼,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就連沈寧懷裡的狼,都好似有些呆了。
沈寧摸了摸狼的毛髮,將它移到自己的身後,低聲喝:「趴下。」
烈狼仿佛聽懂了人話,竟然真的爬了下來。
沈寧便把它當枕頭靠了上去,軟趴趴的狼身和毛髮讓她靠得舒服,並說:「比那柵欄好多了。」
眾人:「……」
這廝是來參加考核的,還是來睡大覺的?
圍觀的人群,恐是這輩子都沒像現在這樣的迷茫和無語過。
沈寧確實疲了。
特別是右手的舊傷和足底的燙傷,因忙活了一日而隱隱作痛,疲憊如這四處瀰漫的夜色,深深的籠罩著她。
她淺淺的睡下,胸腔因呼吸而勻稱的伏動,夜明珠的光華覆蓋的那一張白皙清麗的面頰,黑墨如綢的青絲緩緩散開。
周圍都是蛇蠍蜈蚣,一襲紅色長衣的女子靠在狼身,畫面陰邪而姣好。
陰邪的是人世。
姣好的是她。
燕雲澈如是想著。
一如數年來回回於望月樓登高看她時那般想著。
第27章「擾民」
……
柵欄周遭,嚇得落荒而逃的學生武者們終於恍然徹悟。
「悟了,我悟了。」
「我也悟了。感情這些烈狼,壓根不會吃人,只是恐嚇人的,我還真當她沈寧有殺狼的本事呢。」
「罷了,罷了,無緣此次秋季考核了,原來這就是遠山老先生說的定力,不論遇到蛇蟲還是虎狼,都得不動如山的定,誒,我若能早想到這一層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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