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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安河見狀,悶哼了聲。
秦老捋了捋鬍鬚,頗為艷羨地望著沈國山的背影。
壯年時,他就見沈國山如日中天,既是金鑾殿上的半壁江山,又是百姓們心目中能夠比肩天子的神,如今雖已垂垂老矣,雄風依舊能振山河,壯人心。
「沈老將軍。」太子含笑迎來。
沈國山率領沈家眾人略微作揖。
按照先皇的規矩,沈國山見到皇家人,不必行禮。
就算是見到當朝的九五之尊,也只需半禮罷了。
但沈國山兢兢業業,誠誠懇懇,這麼多年,該有的禮數卻是一樣都沒能少,深諳為臣之道,莫不敢忘身份尊卑。
「老將軍不必多禮,本宮與從武同輩,乃是小輩。」
太子笑著說,卻無任何阻止的打算。
「大燕禮儀之邦,老臣作為國之重臣,更不能失了禮數。」沈國山謙遜如初。
旁側的三皇子,低頭看了眼太子的鞋面,忽而低聲道:「太子,你的鞋又髒了。」
騰地一下,就見沈從武如狗奴才般跪在了地上,捻著袖子,把三皇子兩邊乾乾淨淨的鞋都擦了一遍。
突如其來的畫面刺激著沈家眾人。
沈如玉眉頭緊皺,疑惑不解地望著沈從武。
做人可以狗腿。
做沈家的人,卻不能狗腿至此。
沈從武的兒子沈炙算是沈家長孫,到人腰部那樣高。
沈炙睜大了眼睛。
父親偉岸如巍巍高山般的形象,似是已經轟然崩塌。
他難以想像,眼前像狗匍匐的人,會是自己敬重崇仰的父親。
沈從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擦鞋。
他低下頭瞪大的眼睛無人看見,充滿了詭異的光弧。
陰暗極端如那話本里所說的百鬼夜行。
在懸崖峭壁。
崩潰的邊緣。
太子不說一句,沈從武就不敢起身。
哪怕那鞋面連灰塵都沒有,他都還在小心翼翼且仔仔細細地擦拭。
「從武兄這是做什麼。」
太子抖了抖袖,把沈從武扶起,「這奴才幹的活,豈能讓你去做?」
過往看見沈國山還能偽裝一二。
如今沈寧膽敢帶著證據去皇宮見父皇。
是沈家要跟他撕破臉。
而非他這個儲君,不給沈家臉面。
如今的沈家,已非往日之璀璨。
麒麟軍的兵權在陳家那裡。
沈家只有些半隻腳進棺材還都是殘廢的府兵罷了。
膝下兒子,沒幾個有出息的。
沈寧固然炙手可熱,但手裡也沒有實權,最讓人忌憚的,反而是與沈寧有來往的沈雲沈大宗師。
沈國山和在遠處望著的沈寧都心知肚明。
太子是在敲打,也是在警告她們。
有些人可以動。
有些事卻不能管。
當年沈國山青年能一夫當關震列國。
如今沈府只能在皇家面前,低下頭去老老實實做人。
第262章 青衫賢弟,好久不見
「能給太子擦鞋,是從武的榮幸。」
沈從武頷首低頭,端的是恭恭敬敬。
太子輕笑了一聲。
周邊人俱都是神色各異。
「你且陪陪長輩吧,稍後再來本宮這裡。」
太子撂下了一句話,朝著沈家人點了點頭,便帶著三皇子、雲驍勇等人朝宮內走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氣勢斐然。
尤其是這位太子,平日裡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溫文爾雅,如深海平靜之下,卻有雷霆驚濤。
伴君如伴虎。
儲君亦當然。
「臣沈從武,恭送太子殿下。」
沈從武面朝太子的背影,深深地一拜。
極致的諂媚和狗腿在位高權重和皇家裡,算得上是屢見不鮮的事。
然——
沈家傲骨錚錚,遠播上京外。
而沈從武還是一介文人,應當除了沈家與生俱來的浩然凜意外,還有文人風骨才是,大庭廣眾之下,當著眾人的面做這等事,自是會引起背後詬病的。
眾目睽睽。
達官貴人們面上不敢說,眼神卻是多有變化。
「爹,二叔,三叔。」
沈從武在沈家長輩面前低了低頭。
「走吧。」
沈國山面不改色,冷峻如初,只淡淡道了一句。
「是。」
沈從武進了沈家人群。
他剛要去牽兒子的手。
兒子沈炙,將白嫩的手往回抽了些,也沒往日的熱情,臉上更失了笑容。
沈從武看著冷漠疏離的兒子,欲言又止,一道嘆息聲,到了咽喉卻又被吞咽了回去。
稚子天真,不食人間煙火,並不知曉沈家滿堂的榮華富貴是基於血色的死亡之上,沈家先祖們的累累白骨築造出了沈家的金鼓饌玉。
沈家沒落。
皇室打壓。
不復當年之勇。
他作為長子,在太子面前做低伏小,也是為了沈家長遠的未來。
日後,孩子會理解他作為父親的良苦用心。
沈國山正要帶著人進入皇宮深處。
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國山老兄。」
沈國山頓足,並未回頭,而是等著說話之人前來。
開口者,白髮蒼蒼,身著灰袍,步履矯健一看便是身手不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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