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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欲要將陳長命抱起,卻被陳長命顫顫巍巍的手抓住了腕部。
沈寧紅著濕潤的眼睛不解地看向陳長命,「醫師很厲害的,路不長,就幾里地,能治好你的。」
陳長命帶血的手依舊抓住沈寧的腕部。
「吾……吾命已決……快去救……他們。」
陳長命絲毫沒有求生的欲望了。
他的父母,妻子,孩兒,都被前朝叛軍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折磨致死。
他活著的最後一個想法,就是把北幽的消息帶出去。
如今,陳長命的心愿已然完成。
可恨他陳長命做不了長命之人,有愧於父母賜名!
沈寧的手都在發抖。
這是她第一次接觸此等事。
以往都是史書上和父母兄長的講說里了解的。
沈寧從馬背上的袋子裡拿出繩子,把陳長命綁在了自己的背上。
而後,執槍背人,騎著母親送的馬往回走。
「沈,主將。」
陳長命耷拉在沈寧的背後,有氣無力地出聲,眼淚和嘴角的血液一起往外流,然後沒入在了兩側的大風裡。
「我在!」
沈寧目視前方,不斷地加快速度。
「老戰神,是你什麼人?」
「沈國山是我的父親。」
沈寧的眼眶越來越紅,「別睡,我帶你去看醫師,很快,很快了。」
「真好啊。」
陳長命笑了,笑著靠在沈寧的背部,眼神一點一點的渙散,眼皮不斷地往下垂。
他的五臟六腑都是鑽心刺骨的痛感,像是被火燒,被鋼針扎,而在極端的痛苦裡,還有困意來襲。
他要睡個好覺了。
臨睡前,能見到老戰神的女兒,他無憾了。
他安心了。
沈家,是大燕的脊樑。
有沈家在,那群叛軍定然不能得逞。
沈寧回頭看了眼,喊道:「別睡……別睡啊……不要睡,聽到沒?不要睡!這是軍令!」
陳長命安靜地閉上眼睛,渾身的生機被剝離。
沈寧的淚珠從眼眶流出,沒入了長風之中。
她背著陳長命的屍體,過五里地,終於回到了五千人行軍停軍休整的營地。
眾人看見身上多處染血的沈寧和被她綁在了一起的陳長命都已愣住。
「快,快,快啊,行軍醫師在哪裡,快來救人,快來救他!」
沈寧幾乎從馬背上翻滾下去,宋邵卿和王崇勁分別在兩側把她扶住,這才沒讓她摔跤。
宋邵卿臉色驟然一變,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行軍醫師趕忙而來,自陳長命的鼻息一探,便道:
「沈主將,他已經死了。」
「他是誰?」宋邵卿問道。
「死了……」
沈寧的腿一軟。
即便早已知道,但在親耳聽到行軍醫師說的時候,腿還是軟了一下。
但她清楚,現在最重要的是北幽之事。
「宋校尉,北幽叛軍在屠城,駐軍士兵全都叛變,已是第六日了、」
「此人名為陳長命,我不知他是什麼身份,只知是北幽人。」
「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五里地外的林間被北幽叛軍騎兵追殺。」
沈寧一鼓作氣地說完,緊緊地攥住了宋校尉的手臂。
「叛軍屠城?」宋邵卿臉色慘白如紙。
士兵們心情沉重。
子衿、燕京兩大武堂的學生們何曾見過這等架勢。
都還以為執行任務,就苦點累點罷了。
這是他們現實中距離屠城和血腥最近的一次!
第141章 贏得生前身後名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大理石少卿之子甄遠大聲喊道。
「怎麼不可能?」沈寧側目反問。
甄遠:「北幽駐軍的將領,是我的堂哥,他怎麼會叛變大燕,怎麼會?定是這個叫陳長命的人胡說八道。」
「他不是胡說。」君光耀說:「此人我識得,雖然看不清本來樣貌了,但他手背之上黑色的蝴蝶胎記沒有變過。他叫陳長命,是北幽人,很多年前想來上京加入麒麟軍,卻突然打道回府,說是家中母親生了一場大病。」
「自古忠孝難兩全,若是從軍,就無法在父母膝下盡孝。」
「若是回去照顧父母,就不能從軍報效大燕。」
「這是他當時說的話,我恰好看見,故而印象深刻。我相信她說的,北幽駐軍已經叛變。若是如此的話,我們五千人軍遠遠不夠,必須去附近州縣請求援軍。」
君光耀的眼睛有些紅,咽喉酸痛地看著陳長命的屍體。
他對陳長命印象深刻,還有兩個原因。
一來陳長命是他見過從軍之人里年紀最大的。
但陳長命卻是最鬥志昂揚的。
那會兒的他,在陽光下,格外的澎湃,血液里都燃著保家衛國的火。
二來也是因為陳長命介紹起自己時,說北幽的老先生說過,他定會是長命之人。
「江淮州的駐軍將領袁將軍,統領了五萬袁家軍。」沈寧說道:「若請他們出馬的話,能夠鎮壓北幽叛軍。」
李長月站起來說,「我去。」
她的臉色很白,眸光有些閃爍,不敢直視沈寧的眼睛。
沈寧一眼看穿了李長月的心思,定然是害怕了北幽屠城之事,擔心自己的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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