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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把她弄死,在踏進鬼門關再救回來,吊著一口氣活著就行,循環往復,只會把她變作提線木偶般的傀儡,沒有自己的靈魂和鮮活之氣,尚且不如燕長玉身邊豢養的一隻鳥,一條狗。
「你太不懂事了。」
三皇子說:「沈家大廈將傾,你竟押寶到沈寧的身上。」
「月璃,你從來不懂我的用心良苦。」
「我與太子合謀,太子他來日必死無疑。」
「等到我成為了儲君,成為國主,你就是我的皇后。」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你卻在背後捅我的刀子,你這麼做,讓皇兄好傷心啊。你也知曉,我是你皇兄,我不能做你的駙馬,你也不能做我的皇子妃,只有我走到最高,直到無人能左右我,我們才能做那神仙眷侶啊。」
三皇子滿眼的淚和情深,說話時聲線都在發顫。
而燕月璃是在這一刻方才知曉。
原來,一個人的情深,是可以假裝出來的。
若非她經歷了太多的痛苦和無助的夜晚,她真要信了燕長玉的話。
燕月璃搖搖頭,往後退去。
她笑了笑。
弱不禁風的她,身如柳絮和無根的浮萍。
她戲謔地看著燕長玉。
「皇兄,你錯了。」
「北幽城之事,是大燕之痛。民之所向,是大燕的根本。你們,都錯了。亂世之世要麒麟護我燕家無絕衰,盛世要沈家大廈傾塌九族做那地下貴,這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不是所謂的王權。」
「咳,咳咳咳咳……」
「公主。」
婢女擔心不已,抬步就要過來。
燕月璃抬了抬手,示意婢女退下。
她拿出了幾枚苦藥,餵到了口中未嚼就吞,方才好受了許多。
「王權立於世間,並非是高枕無憂,笑看苦厄,人間百態,世人多災多難,水患、乾旱、瘟疫、饑荒,強權之下皆如螻蟻,民生多艱,苦不堪言,我上京金鼓饌玉,香車寶馬,高門大戶一次用膳,就能頂尋常世家活多少天?」
「權貴之子,皇家子嗣,官宦後輩,承父輩富貴,得先祖餘蔭,享受之時,更要背負責任,豈能數典忘祖,做出與先祖夙願截然不同的事情來?燕家先祖要天下大同,要大燕無災,要皇權犯法與庶民同罪,而你們全忘了祖訓,魚肉百姓,喪盡天良,故而下那地獄不是咎由自取,反倒是便宜你們了。」
三皇子的手攥著夜裡冰冷的牢門,瞳眸緊縮,倒映出侃侃而談的燕月璃。
燕月璃居於深宮,卻是心有丘壑,才華理想和鴻鵠之志,都不輸給男子。
起初,燕長玉無意踏入皇妹所在的宮殿,無意聽到了燕月璃與婢女之間的一番談話,從此,他喜愛上了這個外柔內韌的妹妹。
此刻的她,猶若血色的夜裡,盛開的水仙花。
倒影在江面。
賦予花香的微瀾也能撥動人心。
因而,他把她困住了。
想自己成為她一人的丘壑。
「天下興亡,百姓皆苦。」
「王權,不是被濫用的。」
燕月璃搖搖頭,目光如流水,注視著燕長玉:「皇兄,別怕,去了地下,死在北幽無辜百姓和麒麟戰士、武堂學生們,都在等你呢。」
「燕月璃。」
「你就這般盼我死?」
他很失望,心痛到難以呼吸。
「不是我想盼你死,是你不得不死啊,皇兄。」
「別想了,我不可能會死,我會好好活著。」
燕長玉篤定道:「皇妹,退一萬步說,就算我死了,沒有我,你的身體能好嗎?你有雄心抱負,你志在天下,但沒有我,你永遠都只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你的父皇,兄弟姐妹,有誰是在乎你的嗎?只有我!」
他的手伸了出去,就要去握住燕月璃。
燕月璃往後退。
一直觀察此處的婢女匆匆而至,擁著燕月璃,深深忌憚地看著狀若癲狂的燕長玉。
燕月璃的眸色薄涼如水。
「皇兄,你想錯了,父皇憎恨沈家,也怨怪你們,但於他而言,兒子、女兒,無用就是廢人。不管你的手上,有什麼籌碼,父皇都不會放過你。皇家出了此等醜事,聖上威名危矣,他首要就是壓榨掉你最後的價值,為他的聖明鋪路。」
「不可能!」燕長玉惱羞成怒。
「至於我,你就別擔心了,沈寧為我找了御醫,還有三春山的魏老先生為我配藥,我,燕月璃,非但死不了,還要長命百歲,日後還要踩著你無人祭拜的墳冢,嘲你在地府都不得安生,堂堂皇子活得被野鬼欺了去。」
她笑著往後退。
竭力地笑,眼睛卻愈發紅。
柔弱的外衣下,有一股洶湧如潮流般的力量,住著一頭隨時覺醒的雄獅般。
「皇兄,在地下,好好抬起頭看,看我是如何活著的。」
在燕長玉近乎絕望的目光之中,燕月璃被婢女扶著,一步步地離開了燕長玉的視野。
燕長玉順著牢門,一點點地癱倒在地,兩手捂著陣陣生疼的左側胸膛,他費力地抬著眼皮看,晦暗不明的光里,燕月璃縹緲若雲海里的仙漸行漸遠,離開他的步伐是那麼堅定而不悔,也從未回頭看過。
「月璃。」
「皇兄,命硬著呢,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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