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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失去過一回,她害怕,又是恍然一瞬,黃粱一夢。
「阿姐。」沈寧嗆了下。
「怎麼了?」沈鳳儀問。
「喝飽了。」
沈鳳儀「哦」了聲,便把杯盞放在床頭的紫檀方櫃, 坐在床榻邊上,有些侷促。
「阿姐今日怎麼出來了?」沈寧問:「可還能適應?今日用膳了嗎?採蓮給你做的幾道上京菜系,是否合阿姐的口味?今日的安神湯喝了嗎?」
這些日子,只要是沈寧清醒的時候,不是在處理軍務就是想著沈鳳儀,旁人聽聞羅剎之名多有害怕,她不怕阿姐,反而把阿姐當成病弱西子來照顧,這樣從四面八方每個角度包裹的溫暖之下,就算是一塊石頭都會覺得暖和,更何況,沈鳳儀的心不是石頭,是肉長的。
她瞧見一醒來就對自己關懷備至的沈寧,眸子微微發紅。
而後問:「餓,餓了嗎?」
「不餓。」
沈寧握住了阿姐的手,直視她的眼睛,「阿姐,不要怕,做什麼都不要怕,從今往後,你不再是一個人。不管前方的道路如何,是龍潭虎穴,是泥潭沼澤,都有我,有阿兄,有父母陪著你走。阿姐,你當是這天下最自由豁達的女郎,從前的事無法改變,昨日之日已如流水逝,那我們,就過好往後的日子。」
沈寧的臉色有些發白,元氣尚未恢復。
「我以前,不好。」
沈鳳儀垂下了眼睫。
「好不好,你說了不算,我說了算,父兄說了算。」
沈寧急道:「上有青天覆九州,舉頭三尺有神明,看得清,都看得清,我阿姐生來就是大燕的鳳凰,只是一時被奸人得逞,害我阿姐顛沛流離,漂泊四海不得歸家。」
沈鳳儀訥訥地望著沈寧。
這麼多年來,自大記事起,就從未有人跟她說過,她很好。
她抬頭,看了看上方。
當真有神明嗎?
若真如此,這麼多年的沉寂血暗,她也不算孤獨了。
神明懸於三尺,原來一直在陪伴她。
而在這條路上看不到的盡頭,還有家人,有歸宿,在等著她。
沈鳳儀釋懷了。
她反握住沈寧的手,開始有了個姐姐樣,「阿寧,我是嗜血狂刀的持有者,自古只有魔頭和殺人屠夫,才會握起嗜血狂刀,人人都會害怕。」
「那要什麼緊?」沈寧反問。
「這天下任何人都可以拿嗜血刀,唯獨沈家的女郎不行。」
沈鳳儀說:「我知道,沈家世代忠良,麒麟意志,是大燕的信仰。那晚東境之戰,我作為沈家女郎,卻是袖手旁觀,看漫天的麒麟紅霞揚在黑夜李,阿寧,你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很複雜,我很迷惘,我不知該做什麼,只能用酒來麻痹自己。你的身上,有好多傷,是嗜血刀的痕跡,阿寧,我傷害過你,甚至差點殺了你。阿寧,我的人生已經糟糕透頂,我難得遇到了光,但我不想我這個人,會成為沈家的污點。」
她啊,又差點吃了她的小貓。
把她的妹妹,劈成肉泥。
她囿於心劫,回回掙扎,害怕回到那日,害怕斬死自己的妹妹。
「什麼污點?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沈寧睫翼顫了下,握著沈鳳儀的手則更加用力,「阿姐,你不是沈家的污點,你是沈家失而復得的明珠,是寶藏!一切的罪愆錯不在你,你懵懂無知,年幼尚是孩童時,就被人惡毒對待,被人利用。你合該在沈家長大,在父母的庇護下長大。阿姐,父親一生征戰,他是大燕的戰神,可他卻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他知曉此事會相當痛心的。」
萬惡之源,原就是那位九五之尊。
害得沈家好苦。
一家子若在一起,就算多災多難些,總歸能同心協力渡過難關。
但阿姐不一樣,阿姐一直是一個人。
她害怕阿姐走出了死胡同,又會鑽進另一個死胡同。
「好——」
沈鳳儀微笑著回答,卻只是暫時性地安慰沈寧。
她繼而道:「阿寧,還有一件事。」
「阿姐請說。」
「你吃過的仙藥,我一直被人餵。」
「阿姐的武學,是仙藥逼出來的?」
「不算,我每次假裝吃了仙藥,然後想辦法吐掉。」
她能有今日的本事, 不是靠仙藥堆砌,而是真功夫。
她原就是武學天才,再加上刻苦,成長之快,力量之猛令人咂舌,只是她這個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棋子,也偷偷地反將了一軍,元和皇帝至今都不知道,沈鳳儀能有今天的成就,根本就不是因為仙藥。
沈寧眨了眨眼,滿目炙熱地望著沈鳳儀。
父親的八個孩子之中,六姐姐沈鳳儀,是武學造詣最高的人。
卻也是命最不好的一個!
「我在段家軍的時候觀察過了,段芸芸和雪女城副城主聯繫過。」
沈鳳儀說:「這麼多年,雖如困獸被桎梏在一隅之地,但我也不是逆來順受,在最大限度的範疇里,我也一直在暗中觀察,結合我前半生所知,我懷疑,和大燕皇帝沆瀣一氣的主謀,不是段家。」
「是副城主?」沈寧脫口而出。
沈鳳儀望著聰慧的妹妹,眼底流轉著光,溢出了歡愉,似在為有這麼一個聰明的妹妹而溢於言表的高興,眉宇之間輕染自豪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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