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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動心與否。
他厭惡顧景南,這樣對待永安公主,還讓沈將軍遭人嘲諷。
藍連枝定定地看著東方寒。
旋即,笑了。
「我竟有這般好,我自己都不知道。」
「無妨,小王會幫公主記著。」
東方寒道。
兩人相視一笑,倒像是認識很多年的朋友。
顧景南在黯淡的夜裡無人問津,如流浪路邊的野犬,卑微又可憐地窺探著他人的幸福。
他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話到喉嚨出不去唇齒,情緒積鬱在胸腔,如溺水之人般的窒息。
一雙眼眸,徹底地發紅。
顧景南收回了眼神往回走,身影落寞已不見昔日歸朝萬眾矚目的挺拔將軍。
他重回了黑水街。
重回了陋室。
「景南……」
顧蓉的眼裡,滿是擔心,聲線都忍不住地發顫。
「啪!」
顧景南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臉頰。
燭火熄滅。
只有窗欞外的月光照進來。
「景南,你這是做什麼?」
「啪!」
顧景南不說話,一巴掌又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啪啪啪啪啪——」
顧蓉嚇傻了,心疼不已,卻也無法起身去阻止顧景南且問緣由。
「兒啊,你這是要娘去死。」
顧蓉的話,終於讓顧景南停下了狀若癲狂的掌摑。
「娘。」
「兒子來京多年,混得一事無成。」
「想要的留不住,想得到的已經失去。」
「我連個廢物都不如。」
「我渾渾噩噩,混混沌沌度日,這樣的我,與行屍走肉有何區別?」
「我這一生,再難抬起頭做人。」
「母親。」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顧景南屈膝跪在了地上,淚水順著臉龐往下流。
這滿街的人都在過年,而他顧家母子在過節。
顧蓉心似淌血,淚水爬滿了臉。
恍然之中驚覺,這一切,都離不開她。
是她讓顧景南吃著碗裡的看著鍋里的。
是她教導權衡利弊之事。
是她親手毀了自己的兒子。
「景南,娘親對不起你,娘錯了。」
「你是錯了。」
顧景南說:「我又何嘗沒錯,娘,我們都錯了。」
新娘伊始,顧家母子抱頭痛哭,悔恨到肝腸寸斷。
住在隔壁的黑水街人,對著牆角淬了一口,說著「惡有惡報」的話,卻也忘了自己得過顧蓉不少恩惠。
第321章 《好人七律》三萬遍,追風盼見閻王爺
「顧蓉活該,教不出好兒子,儼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還鎮北將軍,我呸——」
「沈將軍瞧不上,永安公主也瞧不上,落魄如喪家之犬,漏網之魚,真不曉得前些個日子隔三差五來黑水街炫耀個什麼勁兒。」
「我要是她啊,我就沒臉活了,半輩子,活的豬狗不如呢。」
「什麼不活了,死了有顏面見列祖列宗嗎?」
「………」
門外窄巷冷風肆意交纏,每一個字傳入《惟吾德馨》的陋室,臥於病榻的顧蓉在新年這天,愧痛懊悔,悲憤交加,複雜之緒到達了頂點,兩隻眼睛發紅,死死地瞪著門外,張了張嘴喉嚨如灌山洪,怎麼都發不出叫罵之聲。
是發不出。
也是骨子裡的卑。
一生為了追求高門名利,身份地位,便會丟掉許多至關重要卻是曾經最不以為意的東西。
屋子外頭的人也識趣,點到即止,如一鍋水將沸未沸,在臨界點爆發前就回到自己家去了。
「娘,過年了。」
顧景南耷拉著頭,「我帶你,離開上京吧。」
去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平靜地生存。
而不是時刻受人關注。
「不……不要……」顧蓉滿臉驚恐和不甘。
她一個婦道人家,帶著獨子,來到上京就是為了闖出一條富貴榮華之路。
要她就這樣離開,如何能夠甘心?
「我,再無出頭日了。」
顧景南疲憊地說:「離開吧,兒子會給你養老送終,然後自己孤獨一人到老,此生,不會再娶了。你看兒子如今模樣, 又還能耽誤誰?我知母親心高,也是能吃苦的人,但這上京之大,已無我們母子二人的容身之地了,正如她們所言,你我母子,已成喪家犬,過街鼠,談何東山再起?談何風光名利?」
「娘,我們,什麼都沒有了。」
顧景南屈膝,無力地跪在了潮濕冰冷的地。
病榻之上的顧蓉,顫顫巍巍的手緩慢往前,又凝滯了會兒,似是一鼓作氣用盡了渾身的力道,猛地握住了兒子的手。
「景南。」
她拼命地搖頭,「多年辛苦,付諸東流,你叫為娘,怎甘願?」
顧景南反握住了顧蓉的手,「娘,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顧蓉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
她從未設想過,上京城的結局,會是這般無人問津的悽慘。
這是,最苦的一個年了。
……
東墓園外,送走永安公主的馬車後,醉醺醺的一些人勾肩搭背的,臉頰浮現著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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