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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夫人梳著簡單幹淨的髮髻,衣裳穿得素淨,發上別著一朵白花,臉上有著歲月留下的褶皺,渾身上下毫無攻擊性,猶如從煙雨江南走出的溫婉女子。
許是多日的疲憊和傷心,眼下有著微深的青灰色,就連眼睛都腫得只能無力抬起,即便如此,依舊有種獨特的氣質,像是讀過萬卷書。
「辛苦將軍了。」甄夫人道。
「是我份內之事,談不上辛苦。」
沈寧落座在甄夫人的對面。
窗外下方的街道,人潮如織。
販夫走卒,車水馬龍,各類聲音交織出了芸芸眾生的畫卷,充入了沈寧的耳中。
甄夫人給沈寧倒了一杯新茶,看了眼窗外,說:「這段時日接連下雪,今日倒是粒雪未見。」
「雪乃乾淨之色,許是怕被骯髒邪祟給污染了吧。」
甄夫人聞言,斟茶的動作微微一頓,旋即繼續。
「沈將軍難道不好奇,我為何要請你來夜雨樓?」甄夫人問。
「甄夫人請了,我自然是要來的,即便沒有理由,即便共同飲茶,看長街人來人往,靜坐一下午。」沈寧輕抿了口茶。
甄夫人再問:「為何?」
「因為夫人是鎮南將軍甄遠的母親。」沈寧眸光澄澈卻又堅定地望向了甄夫人。
甄夫人怔住,兩行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如今沈寧便是元和皇帝親封的鎮南將軍。
不僅如此。
東墓園內,每一個犧牲在北幽的戰士,都與沈寧享用同等的職銜。
從古至今,未曾發生過此事。
「沈將軍, 謝謝你,讓我兒能夠如願。」甄夫人擦了擦眼淚:「我請將軍過來,是想問一句話。」
「夫人請問。」
「如若徹查北幽之事的下場,是不得好死,你還會查嗎?」
「實不相瞞。」沈寧微笑,「沈寧自從踏上了這條路,便從未想過,有善終之時。若我得以善終,那我手中的刀,便在此之前,將惡報賜予了晦暗下不如豬狗的那群人。」
甄夫人雖早知會是這個答案,但當沈寧平靜又毫不猶豫說出來時,心中的震撼,卻是無以復加的。
「瑩瑩,去左街的鋪子,給我買盒梨花酥。」
「是。」
瑩瑩連忙出門。
沈寧心領神會,給了採蓮一個眼神。
採蓮一貫是機敏透徹的,立即就跟著瑩瑩出了雅座,順帶把雕花的雙門關上。
雅座靜謐如斯。
甄夫人驀地抓住了沈寧的手,睜大了眼睛說:「將軍,吾夫大理寺少卿甄世洪,是背後真兇之一,解憂樓有大問題,但現在都在按兵不動,企圖等風頭過去了再出來害人。」
「若是可以,我願助將軍,助沈家一臂之力,破此屠城之案,只願吾兒甄遠的在天之靈,得以欣慰。」
「該下地獄的人,不該是保家衛國的三十九軍,更不該是那一群不回頭的孩子。該是陰溝里的老鼠,失去良心的冷血牲口和披著人皮的鬼!」
沈寧心內滿是震撼的與甄夫人對視。
「甄少卿是甄遠的父親,夫人您的丈夫。」
「那又如何?」甄夫人紅著眼笑,「我曾想仗劍江湖,是他讓我留了下來,我也心甘情願的留下來,甚至在這幾十年裡未曾後悔過,甚至慶幸於我遇見了這般好的人,不論他是窮是富都待我依舊,幾十年如一日的溫柔細緻。但那又如何?我幾十年都看不透枕邊人發黑的心,才是最噁心的。」
這次北幽之事,她失去的不僅僅是獨子。
更是她的丈夫。
她並非愚鈍之人,只是甄世洪曾經做的天衣無縫,而她也太過於信任自己的枕邊人。
沈寧眼眶微紅,反握住了甄夫人的手。
「夫人放心,關於此案,涉案之人,家父絕不姑息。」
甄夫人的情緒漸漸緩和了下來。
沈寧為她斟茶。
甄夫人喝茶喝到一半,忽而定睛看向沈寧,「將軍聽聞我所說這般淡定,莫不是早便知曉?」
「猜到了一些,但沒確鑿的證據,便不敢妄言,還在調查階段,如今夫人的一席話,算是讓我心中有了定論。」沈寧無奈道。
「將軍心思玲瓏,遠超我所想。」
甄夫人放下杯盞,推開窗,看了看天色,隨即道:「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府了,將軍若有需要,我隨時會出現,老戰神和將軍既在調查此事,我也不會坐以待斃,也會通過甄世洪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若我查到了些什麼,就會在門後的樹上,系一根紅繩,有祈福之效,也不會被旁人察覺,到時將軍隨機應變即可。」
「好。」
恰好盈盈、採蓮從外回來。
沈寧重新披上斗篷,從採蓮手裡接過了藥,遞給了甄夫人。
「夫人,我看你氣色不佳,這些藥,有治療眼睛、咽喉疼痛的,還有安神的效果,如若夜晚睡不著,可以熬些來喝。」
「謝了,沈將軍。」
甄夫人接過黃紙包的藥,為對方的細心而感動。
沈寧目送甄家馬車從人群里遠去,方才回府。
回府的時候,並未乘坐馬車,而是步行回去。
上京城的大街,來來往往許多人。
驛站附近,還有些人,身穿他國之風的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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