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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寧面若沉霜,輕嘆了口氣。
三叔,終究還是瘋癲了。
一如當年。
而今,她也算是感同身受了一會當時父親的心境。
聽著那些毫無邏輯性的話語,又該是何等的難受。
「不怕,沒事。」
沈寧安撫道:「如玉,下去歇會兒吧。」
「不,我要陪著父親,我想進去看他。」
「先去休息。」沈寧穩了穩人心,「此事是三叔心頭之恨,一生都難以釋懷的恥辱,此番你若陪在身側,不是好事。非但是你,我們最好也不要進去,人少點好,再說了,有醫師和父親在,出不了大事。」
聽得這般,沈如玉才深吸了口氣,又收拾了番心情,牽起了妹妹沈如花的手,三步一回頭離開了此屋,沈寧微笑著目送她行出視野,等人走後,吩咐道:「今日如玉受驚了,給她熬一碗安神的湯,讓她熱浴下再好生歇著。」
「大伯,你和父親陪著三叔吧,手足之間,總歸比子侄要好,我們這些晚輩,就先退了,若有需要,大伯隨時喚我們。」
「這樣也好。」沈國祥點了點頭,看著沈寧的目光,多了些深色。
仔細瞧著,沈寧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是難得的大家風範。
不知不覺間,就徹徹底底地成了這個家的主心骨。
「小寧。」沈國祥眼底流露出欣賞之意,讚嘆道:「你愈發有個少家主的樣子了。」
沈寧一怔,笑了笑,「家中長輩言傳身教,沈寧不過耳濡目染,多有薰陶。」
她作了作揖,便帶著沈從武、沈驚風等人離開,把時間、空間都都留給了手足兄弟三人。
沈國海的精神方面遭受重創,又是陳年往事刺激復發出絕望,與皮肉之苦截然不同。
人到晚年,遭這麼一劫,若是三叔尚在清醒,只怕會怒斥佛祖薄待他這等誠心向佛的信徒了。
沈寧心內長嘆一聲,邁步走出。
沈國祥望著沈寧纖瘦卻蒼茫有勁的背影,近乎是脫口而出,下意識地開口:「小寧——」
沈寧聞聲,腳步微頓,一寸寸地回首看去。
清雪涼風,吹拂而至,輕掀起她的袖袍。
「辛苦了。」
沈國祥面露慈祥之色。
「不辛苦,應當的。」
沈寧淺淺一笑,「倒是大伯,身為祖父祖母膝下長子,操持府邸這麼多年,身入文道斡旋朝堂,這一路至此,辛苦了。」
她離去時,沈國祥的神情尚有些恍惚,耳邊和腦海似乎還迴蕩著沈寧最後留下的那一番話,字字句句莫名的浸入了臟腑、胸腔、靈魂,以至於四肢百骸都有些暖,今朝元宵未至,上京寒意正冷,他卻熱淚盈眶,幾分欣慰,幾分釋懷,更多的是來自於府邸家族的溫暖,還有些許道不清說不明的驕傲。
第371章 國海,怕是……不好了
沈國祥深吸了口氣,渾濁噙熱淚的老眼,泛起了一圈深紅色。
他複雜地看著寒風凜冽里纖瘦細挑的身影。
固然年輕,卻足夠沉穩,似那定海神針,仿佛天塌了都有個人能頂著,叫沈國雄都感到了幾分心安。
後側內屋,傳來了沈國海的慘叫聲。
有時瘋癲絕望,如厲鬼哀嚎。
有時嗚咽低吟,如風在泣訴。
沈國雄心口疼了一下,像是被人用手生生地撕裂開了一道口子。
他深吸了口氣,收拾好心情便走進了內屋。
沈國山的手臂,被沈國海抓出了血痕。
許是瘋累了,便渾渾噩噩闔上眼眸一動不動。
「如何?」
「誒——」
沈國山嘆了口氣,滿身疲憊滄桑,似是半日就蒼老了十幾歲。
他望著大哥,內心的痛楚悲戚難以遏制。
都說沈府是他沈國山作為脊樑,扛起整個府邸。
但大哥,又何嘗不是他的支柱呢?
一個府邸。
一個延續了數百年的家族。
從來不可能是一個人的功勞。
是世世代代,一輩輩的總和。
沈國雄或許在武學方面不如他和沈國海,但這麼多年來,輔佐他,支撐他,不管是斡旋上京朝堂,還是府邸深處,都讓沈國山少了許多麻煩,而這根挺直在情誼的手足支柱,撐著他走過了經年的寒暑。
「大哥,國海,怕是……不大好了。」
沈國山低頭,「他的精神崩塌,怒火攻心,焦灼上頭,若不能制止,便很難熬過來年冬天。」
沈國海最大的問題,就是精神方面。
正如一把鋼刀,時刻插在沈國海的顱腔,攪動他的腦子和靈魂。
一貫惜命,想要長命的他,這會兒倒是喪失了求生欲。
一個精神崩潰且死氣沉沉的人,是很可怕的。
沈國山低垂著頭,眼裡有淚。
他仿佛很累。
沈國雄恍惚間這才發覺,沈國山的脊背不如從前那樣筆直挺拔了,竟有些耷拉彎曲,不再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了,一代戰神,也有蒼老的那一刻。
沈國雄的目光轉移到了沈國海的身上,張了張不住顫動的嘴唇,卻是欲言又止。
沈國海的情況,兄弟早已瞭然。
當年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穩住沈國海的心態。
而今,最怕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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