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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她這般破敗的人,應當在某一日,悄無聲息的死在荒蕪的大漠,任由漫天的黃沙吞噬掉她傷痕累累的身軀。
走過髒水的人,不該奢侈世間最聖潔的情愛。
擁抱時,會玷污了對方的華服。
「王爺,我在這看便好。」
藍連枝生疏冷淡。
她知東方寒是好心解圍,她不該以此來得寸進尺。
「聖上既已開了尊口,公主還要拒絕不成?」東方寒反問。
藍連枝微愣。
東方寒為她整理好絨毯的時候,低聲說:「公主殿下,我那裡,與沈將軍離得近。」
聽聞此話,藍連枝緊繃著的神情鬆弛了些。
東方寒早已瞭然於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好。」
藍連枝垂眸,低聲應。
東方寒正欲起身之際,藍連枝的手,握住了他發熱的手掌。
登時,像是有螞蟻拖著酥酥麻麻的電流,從東方寒的指尖,順著骨血走到了心臟口,驟至的激動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抬起了發顫漆黑的睫翼,琥珀般的瞳孔倒映出近在咫尺的臉龐。
藍連枝盯著他的眼睛,湊近了幾分,在他的耳邊說:
「王爺今日之恩,當湧泉相報,日後王爺遇到了心上人,我不會耽誤。」
冬日裡的一簇火,便被藍連枝的三言兩語給撲滅。
「好。」
東方寒不自然地回道,而後從宮婢的手中,接過了輪椅,小心翼翼又緩慢地推到了演武列陣之地。
路上。
東方寒問:「小王冒昧的問一句,在公主殿下心裡,沈將軍是怎樣的存在?」
他知曉,這世上的情愛,並不被男女固定。
有斷袖龍.陽之好。
也有女子間的悸動。
輪椅側畔,人影匆匆於斑駁稀碎的光色中。
她的視線,落在了沈寧的身上。
沉默良久。
就當東方寒以為藍連枝不願回答的時候,藍連枝輕咳了聲,盈盈笑著,蒼白病態的小臉染上了明媚的光輝,眼中的焦距聚在了一個點。
她說:
「是太陽,沈將軍,是太陽般的存在。」
只有在長夜漫漫里萬念俱灰過的人,才知曉日光的彌足珍貴。
東方寒似懂非懂,若有所思,沉吟著把藍連枝推到了演武列陣之地。
沈寧蹙緊了眉頭。
永安傷勢極重,應當好生休養才是。
藍連枝好似察覺到了她的不悅,自輪椅之上回頭過來,朝她淺淺一笑。
風雪之中,一張臉,更顯得蒼白。
就像是身患絕症的人,隨時都會撒手人寰。
「公主為何不留在鳳棲宮?」沈寧問道:「鹿台寒氣重,公主身受重傷,若不好好調養,焉能安好?」
「宮武宴難得一見,若不來,我會後悔。」藍連枝笑著說。
沈寧的心臟,卻是猛地顫動。
她眸光微閃,默然時凝視著藍連枝。
永安言下之意,仿佛已經知曉沈寧接下來將會做什麼,特地而來般。
「刀鋒劍氣太重,公主小心為好。」
沈寧說至此處,忽而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便道:「有王爺在,葉某便不擔心了。」
東方寒為藍連枝整理了下蓋在身上的厚重絨毯,在人前故作寬慰道:「永安,莫怕,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此話一出,東方寒便發現藍連枝和沈寧的神情俱是一僵。
他並不知曉藍連枝不能再生育的事,原是想安慰下藍連枝,再在人前佯裝出恩愛之意,做實了兩人的感情,哪知說出口的話,剛好就是扎入藍連枝咽喉的一根魚刺。
東方寒怔了片刻,以為是自己唐突了,便醞釀著措辭想要挽救。
藍連枝垂眸一笑,回:「好。」
東方寒唇角勾了起來。
沈寧望著藍連枝的側眸,神情恍惚。
一剎那,好似回到了同年的秋日,她初見藍連枝時,提著一桿紅纓槍跟在顧景南的身旁,明明是戰敗國的公主,卻因所謂的情愛,如打了勝仗般,眉目青澀而桀驁,眸光濃烈且張揚,似對餘生有著十分的自信和美好的憧憬。
分明是同一張臉。
半年不到的時間。
藍連枝卻好似被壓垮了脊樑般,是病態,也是愁態。
那時——
沈寧不會想到,這樣的女子,會與她並肩作戰。
她在心內,無聲地長嘆了口氣。
……
接下來的宮武宴,又有幾支軍隊進入空曠之地列陣後,便是麒麟軍。
「從武堂哥,還不快去。」
沈如玉提醒道:「你現在是聖上親封的麒麟軍統領,宮武宴上當好好表現。」
「可不得快去。」沈國海冷哼兩聲,用怪裡怪氣的腔調說:「再慢點,宮武宴可就結束了。」
「三叔。」
沈從武雙手緊攥成拳,咬著牙瞪向了沈國海。
沈國海似乎沒有察覺到沈從武的怒氣,用長輩的姿態,老氣橫秋地說:「從武啊,安心去便是,雖說你在武學方面沒什麼造詣,在行兵布陣一類也不曾出色過,甚至從未和麒麟軍接觸過什麼,但不要緊,有三叔在,你放心。」
沈從武目光閃了下,滿腔怒氣登時煙消雲散,以為是自己誤會了三叔,三叔實則是想為他出謀劃策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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