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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血香,幽幽無光。
似是與世隔絕的方外之地。
沈寧始終闔著雙眸,感到來自兩側太陽穴輕重有致的力感,輕抿了抿淺紅色的唇,忽然出聲:
「王爺。」
「嗯?」
男人的聲音,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略帶幾分低沉的磁性。
「你的手很冷,涼到我了。」
「……」
燕雲澈按揉她太陽穴的雙手驀地一頓,面色的溫和蕩然無存,只剩下狂風暴雨般的陰鬱。
他鬱悶地挪開了自己的手,渾身上下仿佛都在透露自己有情緒了,悶悶不樂的坐在了一邊兒,頗為孤獨的飲著酒。
沈寧緩緩地睜開了眸子,唇角不自覺的上揚,宛若點漆的眸子漾起了絲絲的笑意。
但很快,反應過來的她便收起了笑,冷著臉開口:「王爺。」
「幹嘛?」
「謝了。」
燕雲澈側眸朝她看去,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視線,「小事一樁。」
沈寧執起桌上的酒,才剛送到嘴邊便是皺了皺眉。
果酒?
她又拿起了燕雲澈面前的酒壺,打開一聞,分明是烈酒的醇香。
燕雲澈似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如玉般的長指輕觸了觸鼻尖,故作鎮定地道:「果酒比較適合女子,烈酒傷身傷脾。」
「想不到王爺還是這般細心之人。」沈寧放下酒壺,玩味地道。
燕雲澈抿著薄紅的唇,默然著不再說話。
不細心不行。
沈寧那酒品,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若是遇到不懷好意的人,後果便是不堪設想。
時間緩緩流逝,兩人坐在暗室,欣賞著陳高身上的傷口汩汩地往外冒血,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酒,直到十七把陳歡歡和沈修白帶來。
陳歡歡的傷雖然好了些,但不能離榻太久,時刻需要有人扶著。
沈修白是扶她的人。
路上,十七就已經把陳高當年的罪行說出。
「歡歡,是你嗎?」
陳高被血水浸過的視線,模糊地看到了陳歡歡。
「是我啊爹。」
陳歡歡對著他笑,眸子裡的紅,像是湧上了刺目的血水般。
滔天的怒和恨意,在胸腔翻江倒海,隨時噴薄而出。
「你是爹唯一的女兒,爹只是一時犯了錯,一時鬼迷心竅,是失手而已,並非真的要害死你娘。歡歡,你能理解爹的對吧,你的身上,可是流著爹的血啊。」
陳高一面吐血一面說,聲線兒都在是發顫的。
陳歡歡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如一星燎原之火,點燃了她的五臟六腑。
「陳高,你沒有心,沒有心。」
陳歡歡回頭看向沈寧和燕雲澈,「王爺,沈小姐,大燕律法他是斬首之刑,能讓我來嗎?」
沈寧眸光一閃,猶豫了少頃,最終還是沉默下來,由陳歡歡自己做出這個選擇。
「在北淵王府,你隨意。」燕雲澈懶聲道。
「歡歡。」沈修白蹙眉。
他擔心陳歡歡走出了一個死胡同,又掉進了另一個陰暗的漩渦。
「我沒事。」陳歡歡說:「我要給我娘報仇雪恨,我要她九泉之下,死而瞑目。」
陳高慌了。
他竭力地瞪大雙目,驚恐地望著陳歡歡。
「陳歡歡,我可是你爹啊。」
「我陳歡歡,只有娘,沒有爹,從你把我娘推進湖開始,你就不是我爹了。」
陳歡歡惡狠狠地瞪著她,雙手染上鮮血抓緊了陳高的衣襟,「陳高,你這個殺人兇手,你殺妻賣女連人都不是,地府鬼神都不會放過你的,你沒有資格跟我說話,沒有,去了地下,你這個連頭都沒有的斷頭鬼不要想著還能攀我娘的高枝。陳高,去死吧,去死!」
燕雲澈放下酒杯,起身向沈寧伸出了手,「沈小姐,陪本王出去走走。」
沈寧與沈修白對視了眼,而後忽視掉了燕雲澈的手,起身與他走出暗室。
十七便在暗室的兵器架里,找了一把對比之下不算重的斷頭刀遞給陳歡歡,「歡歡姑娘,你有傷在身,斷頭刀都很重,且要注意。」
陳歡歡咬著牙,雙手抓住了刀柄,發狠地瞪著陳高。
「歡歡,不要,不要,我是你爹,我是你爹啊。」
陳高嚇傻了,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不想死,他還想活著。
眼見著陳歡歡毫不猶豫,並毫不留情。
陳高狠毒地咒罵道:「陳歡歡,你這個毒婦,你這個賤人,跟你娘一樣都是下賤胚子,你……」
咔嚓。
刺啦。
鮮血噴灑在陳歡歡的臉上。
這一刀,用盡了陳歡歡全部的力氣。
她身子搖搖晃晃地跌倒,沈修白及時地抱住了她。
男人擔心的看向懷中少女,滿臉鮮血的陳歡歡卻對他露出了一個笑,「真好啊,我娘泉下有知,不會難過了。」
淚水順著眼尾流出,與陳高的鮮血混合在一起沒入了鬢間。
難過到極致的同時,她笑到極致。
十七在旁,咽了咽口水。
斷頭的事他見過不少,但這砍死親生父親的還是頭一遭。
……
王府的北庭院,有一個藤蔓做的鞦韆,正午,初冬的日頭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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