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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想來,她真該死啊。
藍連枝的心口絞痛,手都在顫抖。
她多想早日見到父王與皇兄,道一聲「永安知錯」。
人總是在墜落黑暗時,才會珍惜從前來之容易的暖光。
而這一場家宴,在觥籌交錯的光色里結束。
結束時,元和皇帝道:「小寧,你來一趟。」
眾人的目光,俱都落在了沈寧的身上。
明華公主狠狠地咬著牙,對沈寧有著莫名的敵意。
雖然十七皇叔和沈寧間猶若君子之交淡如水般,但她偏是嗅到了不高興的氣味。
她自認為,那是沈寧散發出來的氣味。
像大白那條狗一樣的讓人生厭。
但隨著沈寧節節攀升的地位,明華公主只得在心中腹誹,卻再也不敢像從前那樣明面上的針鋒相對了。
「皇叔。」明華公主湊到了燕雲澈的身邊,「明華可以坐你的馬車出宮嗎?」
「本王的馬,不喜歡女人的脂粉味。」燕雲澈淡淡的道,且拉開了一段距離。
明華公主眼底的光瞬間黯淡了下去,她塗脂抹粉,穿金戴銀的,最是宣揚。
「皇叔……」明華公主拖長了音,水霧凝聚的杏眸,委屈地燕雲澈。
「行吧。」燕雲澈只得無奈答應。
明華公主眸光一亮,提著裙子,走著飛快的小碎步跟著燕雲澈離開了長春台。
而到北淵王府的馬車前時,卻見那馬兒極通靈性,回過身來看向明華公主,一腳蹬在了明華公主的身上,把明華公主蹬得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了出去。
明華公主倒在地上鼻歪眼斜的,大喘了口氣才虛弱地看向了十七皇叔。
怎料男人站在晦暗不明的光里,隱約看到個秀頎挺拔的身影,還對著她無奈地攤了攤手,似是嘆息道:「看吧,本王說了,它不喜歡胭脂俗粉。」
明華公主眼睛通紅,在地上緩了好久才被扶起來,骨頭都是撕扯般的疼痛。
她不明白,曾經把她從冷宮裡救出來的燕雲澈,為何總是對著她冷言冷語,滿不在乎。
夜色深深,月皎皎。
沈寧跟著元和皇帝進了御書房。
「會沏茶嗎?」元和皇帝坐下問。
「會一些,但茶藝不精,恐褻瀆了聖上。」沈寧低眉垂首地道。
「無妨。」
元和皇帝隨手拿過了奏摺。
這桌子上的奏摺,幾乎能用堆積如山來形容。
「你說說,這奏摺寫的都是什麼。」元和皇帝打開後看完,直接丟給了沈寧。
沈寧低頭看去,嘴角卻是一抽。
奏摺是江北郡守呈上來的,內容說是今年的雪特別大,請皇上務必保重龍體。
元和皇帝又丟了個過來。
第二個摺子說的是自己一日三餐,頓頓飽腹,時時感念皇恩浩蕩。
沈寧看得眉峰抖了幾下。
「這些個人……」元和皇帝長嘆了一口氣,鬱悶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小寧,你怎麼看?」
沈寧聞言,躬身行禮道:「說明聖上之功,江山社稷之好。」
元和皇帝風輕雲淡的笑:「照你這麼說,北幽之事,歸根究底是朕之過了?」
他用半開玩笑的溫和語氣,不見半點雷霆威嚴,卻叫沈寧心驚肉跳,把頭壓得很低,膝蓋觸地說:「北幽之事,罪在叛軍,正所謂人心難測,貪婪無底,而聖上有仁厚之心,禮賢下士,是為名垂千古的明君!」
元和皇帝低低的笑了笑,懶懶一擺手,「行了,起來吧,你這孩子,何必時刻拘束。」
「謝皇上。」沈寧站起了身,「皇上收我為義女,代我如家人,但君是君,臣是臣,安國不敢僭越放肆。」
元和皇帝欣賞地看著沈寧,內心長嘆沈家出忠臣。
如若沈寧是個心無城府之人,只能說她的溜須拍馬,都是忠義之象徵。
但此人若有睿智野心的話,那便會是比沈國山還要讓人提防的存在。
元和皇帝想信一信沈家的忠心程度,便認為沈寧是前者了。
他放下了奏摺,問:「小寧,自古君臣最忌僭越規矩,功高蓋主,朕知曉沈家之忠,但人站在不同的高度,就會有不同的思量,所思所想,就需要謀慮太多。朕是天子,又何嘗不是這芸芸眾生的普通人,何不是要嘗盡生老病死。」
沈寧未曾想到,元和皇帝會直接挑破這層窗戶紙,道出功高蓋主之忌諱。
「列國皇帝,萬人之上,早年有萬歲之說,後來是千歲之尊,但有幾人能活到那麼長?」
「還不都是匆匆幾十載,忙於政而死於政。」
「小寧,實不相瞞,朕對任何人都半信半疑,這麼多年來,對沈、陳兩家,也有過忌憚。」
「這樣的話,朕不曾與旁人說過,旁人只會諂媚,你雖如此,但朕相信你不會陰奉陽違。」
「朕親自選出的鎮南將軍,不會騙朕,就憑你在北幽之戰為北幽生民而不懼生死的氣魄,朕想解開心結,信你,信沈家一次。」
「沈寧,去吧,放手去博吧,大燕的江山,需要千千萬萬個你這樣的能人。」
說到後面,元和皇帝壓抑的情緒似有噴發,雙眼泛起了更深的紅。
沈寧怔住。
「嘭!」
元和皇帝用手握拳,捶在桌面,「你知朕恨什麼嗎?恨他們雪女城和武帝王朝欺人太甚,奪列國君王的萬歲之稱,朕為天子,卻只能被人尊之為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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