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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先生和往常一樣,戴著斗笠,穿著白袍,沒人看得清他的長相。
「嗯。」
「……」
元和皇帝躺在寢宮的床榻之上,明黃的顏色,襯得他更加憔悴。
眼下烏青發黑,目光渙散,整張臉又因為高燒漲紅。
時不時就要出一身汗,打濕了被子。
「御醫沒來?」魏老先生問。
「大醫官,皇上清醒時不讓,只信任你。」
陳喜壓低了聲音,「而且你也知道,我們皇上的龍體,需要仙藥。」
「仙藥呢?餵了嗎?」魏老先生問。
「餵了,不頂用。」陳喜都要哭出來了,「但也不敢多餵。」
他這個伺候了元和皇帝幾十年的太監總管,只有皇帝在時,沒根的人才能威風八面,如若皇帝出事,他陳喜這條命亦如浮萍。關乎這點子事,陳喜心裡還是通透得很。
「繼續餵仙藥,餵三倍,人血要十倍以上,輔以仙藥和各類藥材,多熬製一個時辰,濃縮成精華給皇上餵下。另外——」
魏老先生滿面嚴肅道:「陛下一次服用過多的仙藥,身體怕是會扛不住,老朽會再寫一個方子,培本固元,用來調理陛下的身子。現下的當務之急,是讓陛下有所好轉,至於後續的事情,等陛下清醒了再說。」
「好,好好,我這就去讓人把仙藥拿來。」
元和皇帝服用了大量的仙藥和濃縮血丹,燒漸漸地褪下,眼底的烏青發黑看起來好了不少,面頰也是正常的紅潤。
之後又服用了培元藥湯,睡上半晌,人這才醒了過來。
「陳,陳喜。」
「皇上,老奴在呢,你可算醒了。」
元和皇帝看見熬壞了眼睛的陳喜,看見陳喜滿面的擔心,神色柔和了不少。
他喜歡把陳喜留在身邊。
不管真情還是假意,又或者是權勢所迫。
他目之所及的,陳喜是真真的關心他。
有時,他會想,如若父親在位時,對自己能有這樣的關懷,如今是否是另外一番光景呢?只是這歲月如流,恰似白駒過隙,回首幾十載,也不過彈指一瞬,人生終究得向前看,為以後籌謀,如若二字最是廉價無用,青蔥年少不論是遺憾還是美好,都回不去了。
「陳喜,讓大醫官來。」
元和皇帝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大醫官來了,他的身體方能好起來。
陳喜抹了把眼淚,這才急急忙忙去把大醫官喊來。
而今開春了,還有了些暖意,但元和皇帝卻覺得無比冷。
北幽城開,東境的失敗,都讓他垂頭喪氣,尤其是那段千溯,竟過河拆橋,在大庭廣眾之下揭露他的罪愆,好在空口白牙,沒多少人信,但也成了元和皇帝的心魔。
他穩操勝券,胸有成竹,高居明堂端的是必勝之意。
哪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多年謀劃,便如竹籃打水一場空。
「醫官魏春生,見過陛下,陛下萬歲!」
魏春生單膝跪地,匍匐行禮。
元和皇帝的眼裡,有了一道光。
萬歲。
是他想要的萬歲。
他最喜歡魏春生的一個點就在於,無人之時,魏春生能稱呼他為萬歲之尊,滿足他畢生所求的夙願。
「老先生。」
元和皇帝深深地嘆了口氣,「東境出事了,煉製不出大量的仙藥了,朕的萬歲夢,是不是要破了?」
仙藥一旦開始,就要源源不斷的維持。
譬如他麾下賴以仙藥而強大的軍隊,就需要仙藥的供應。
就連他自己這位大宗師,亦是如此。
沾上了毒。
這癮一旦犯了,就很難戒掉。
雪女江湖,武帝之尊。
俱是這八荒六合的泰山北斗。
他今生,就是想做一番皇圖霸業,完成那些父皇完成不了的事,好讓明岳帝對他刮目相看,為他驚艷,從而後悔曾經對他的輕視。
他哪能不知道,想要完成這一切,有多麼的艱難。
又怎不知,這朝野上下,沒人看得起他。
他並無大才。
他想要開疆拓土,沈國山、燕老太君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開疆拓土就意味著勞民傷財。
這些個所謂的忠義將軍,以天下為先來勸誡他。
是!沈國山是一忍再忍,但如若元和皇帝做出了害人的事,這位仲父的朱雀刀就會高懸在他的脖頸之上,美名其曰:斬昏君。
他哪能不忌憚?
他只有另闢蹊徑。
哪怕當代會有許多的所謂忠臣斥責他。
那又如何?
是非功過,自有後世之人論斷。
大燕的子孫,會生活在強國之下。
他這位武帝以外的萬歲爺,是要名垂千古的!
「陛下是天命之子,真正的萬歲爺,何談夢破?」魏老先生低眉垂眼地說。
「還是大醫官說話,讓朕喜歡。」
元和皇帝嘆了口氣,眼底泛起血霧,似有殺機噴薄而出,鋒芒畢露,「你說,東境之事,當真如傳令兵帶來的戰報所說嗎?當真是沈書白、沈鈺和雪女城鄭家所為?這其中,會不會有旁的差錯,老先生,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沈寧在京都就發現了仙藥之事?沈寧此人,不僅有大將之才,心思之縝密,且深謀遠慮,都讓朕心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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