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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御垂著頭默默凝視著腳邊飄蕩的雲霧,黯然神傷:「原是我不配,一個連入眠都要依靠旁人的混血,怎配和王母座下前第一信使相提並論,我沒資格陪在你身邊,你還是離我遠點。」
所有人統一停下手邊動作望著他和狄九徽竊竊私語,更有甚者掏出天書寫寫畫畫,狄九徽連忙走近他安撫道:「怎麼會呢!你多心了!」
閆御淒涼道:「你現在連叫我一聲都不願意了。」
狄九徽立刻出聲附和他,一位好心的仙官走上前問他們需不需要幫助,話到嘴邊,狄九徽一禿嚕,下意識回了句:「勞煩哥哥了。」
閆御本就血色不多的臉色更是雪上加霜,他咬緊牙關忍無可忍:「你能別逮住個人就叫哥嗎?」
狄九徽眨了眨眼:「可他不是人。」
閆御看著面頰上附著羽毛的仙官,確實不是人,深吸了一口氣,他道:「你能別逮住個人形生物就喊哥嗎?」
狄九徽面對面地蹲在他跟前,兩人膝蓋快要撞上,單手托著臉問:「你不喜歡嗎?」
「你又沒叫我,管我喜不喜歡。」閆御別彆扭扭地轉過頭去。
「好哥哥,你不喜歡嗎?」狄九徽又笑著問了一遍。
閆御沒說話,但向左九十度的臉轉回來了一半。
狄九徽背地裡竊笑,再接再厲:「你不喜歡也沒關係,我喜歡,我很喜歡這樣喊你,顯得親近,從我睜開眼睛起,第一個見到的,第一個認識的人便是你,我們是最親近的了,即便為了瀠溪這個外人置氣,我想你肯定不會真生我的氣,對吧,哥哥?」
剩下的那一半臉也轉回來了。
狄九徽注視著閆御那雙獨一無二的眼眸,笑道:「消氣了?」
閆御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狄九徽總是這樣,把人惹著了又能放下身段來哄,感情牌打得一套一套的,偏偏他就吃這一套。
不爭氣,給點甜頭就滿足。
閆御唾棄自己。
倚在門口的瀠溪瞧見這一幕,嗤笑一聲,「一個沒頭腦,一個不高興,當真絕配。」
避開圍觀群眾,和好如初的他倆討論著接下來怎麼辦。
狄九徽道:「瀠溪不肯說,只能根據我們身邊之人挨個排查了。」
「傳言琴瑟靜好是位仙子,只查女子便好。」閆御道。
「萬一是九尾狐這種可男可女的呢?」狄九徽不肯妄下斷論,「能如此了解你我之事,想來是熟人,說起嫌疑最大的,你第一個想到誰?」
閆御與他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月老。」
月老是把狄九徽帶到這裡的人,他看著狄九徽長大,算半個監護人。
月老祠前有一棵根深參天的姻緣樹,無花無葉只有蜿蜒枝幹,卻不光禿禿,祈願紅繩系滿了整顆樹,有的尾端綴著一顆金鈴鐺,風來時清亮悅耳,餘音裊裊。
月老嗜酒如命,成日裡酩酊大醉,若不是神仙,早就喝死上千次了。
他們進去時瑤姬也在,她是月老酒友之一,桌上地上零零散散倒了十來個空酒罈,她躺在榻上,一手拿著酒壺,一邊翹著二郎腿嘴裡哼著曲兒。
月老喝迷糊了,說要給她表演個舞劍助助興,卻分不清東西南北,跌跌撞撞地墜倒在蛛網般的紅線里,他趴地上閉著眼一通亂扯,紅線便閃著光,兩個一對連在了一起。
「難怪凡間怨偶多。」閆御見狀點評道。
狄九徽察覺到兩條帶著熟悉願力的紅線,急忙衝上去阻止。
他記得這兩根紅線屬於凡間一對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閉關結束後他來見月老,碰巧讓他聽到二人在姻緣樹前的請求,那日至今過去了不過十幾日,凡間卻已過去了十幾年,兩人紅線依然是孤零零的。
狄九徽仔細地將兩人紅線牽在一起,之後扶起月老,一道仙力注入他身體裡,月老頓時酒醒了很多。
狄九徽頭疼道:「能多上些心嗎?世間姻緣全掌握在你手上,他們既向你許願,你吃了香火供奉,總得干點實事。」
他不止一次說過這話,月老聽見了打著酒嗝直笑,「世間哪有那麼多好姻緣,我若樁樁件件都上心,人人都是好姻緣,不符合命數啊。」
狄九徽把他放椅子上,「命數是地府的工作,不歸你管。」
「此言不假,不過這一對紅線既已連上,看來是命中注定了。」月老伸了個懶腰,「既然命中注定,方才你不攔我,我隨手一抓,他們也會連在一起。」
瑤姬笑著晃了晃酒壺,「這便是命數。」
月老眯著醉眼看了看狄九徽和閆御,「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們來找我有何事。」
閆御道:「許久沒見月老,特來探望。」
「小九不在,三百年裡你都想不起來天庭還有我這號人,小九一在,倒記掛起我這老人家了。」月老又拎了一壇酒,沒來得及喝就被狄九徽一把奪走。
「少喝點。」
「多說點,我愛聽。」瑤姬笑得花枝亂顫,「他喝醉時常常說起你們倆呢。」
狄九徽:「……」
月老的嫌疑又增加了幾分。
狄九徽猶記著來此的目的,試探了月老幾句未果,他看了看閆御,閆御心領神會地挑了一壇未拆封口的酒,對月老和瑤姬道:「干喝酒沒意思,算上我們倆來划拳,每輸一次回答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