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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三皇子眉頭一皺,這時有家僕匆匆而來,對他耳語一番,三皇子臉色猛然變了,他攥緊了韁繩,怒視申寒蕭:「你把她們怎麼了!」
申寒蕭慢悠悠笑道:「被三哥絆了一跤,摔了這麼大個跟頭,自然要吸取教訓,三哥監視我的同時,我也在監視三哥啊。」
三皇子雖然卑劣,卻不是冷血之人,這三位全是他的至親至愛,只是與皇位相比,不知他會如何選擇了。
三皇子恨得牙都快咬碎了,「老五!你謀逆是不爭的事實,即便我輸給了你,天下人都有眼睛,悠悠眾口你堵不住,你為了一個姜憬將事情做到如此地步,早晚會自取滅亡!」
說罷他拔劍自刎,姜憬忽然出聲制止:「且慢!」
他看著申寒蕭,勸道:「留他一條命吧,畢竟是你的兄長,不要再造殺孽了。」
申寒蕭看了眼怔愣的三皇子,含笑應允:「都聽老師的。」
包圍天牢的官兵逐漸撤去,一堆收尾的事等著申寒蕭處理,姜憬望著蒼茫東方,天還未明,這一夜真漫長啊。
他看了看正與下屬說話的申寒蕭,眉眼俊朗鋒利,不怒自威,早不似最初的稚嫩,時間過得真快,到了明日,他便不再是自己看護了七年的太子,而是君臨天下的帝王。
「老師不必擔心,那些流言蜚語很快就能壓下去,等再過些時日眾人的注意力被別的事件轉移,便再無人記得了。」料理好一切,申寒蕭興沖沖地將這好消息告知姜憬。
「我已經不在意了。」姜憬微微笑了一下,從懷中取出玉佩交還給他。
申寒蕭斂了笑,「老師這是何意?」
「我並沒有把玉佩送給九兒姑娘。」
他把前因後果一絲不漏地解釋了一遍,申寒蕭聽後眼睛一亮,欣喜道:「當真?既然如此,老師為什麼又要還給我?」
姜憬溫和地笑著,仔細將玉佩系在申寒蕭腰間,「這份諾言太重了,你不必為我承擔什麼,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老師要與我一起好好活著。」申寒蕭握住了他的手,糾正道。
「三皇子的親眷也算無辜,都是些老弱婦孺,不該把她們牽扯進來,你趕快命人把她們放了。」姜憬催道。
「好,我這就去。」
姜憬目送他遠去,臉上笑容如面具般一成不變,閆御眼睛一眯,說:「姜憬狀態不對勁。」
他逕自走到無人的角落,隨手拔出一柄利劍,劍刃橫在頸間便要割下去。
「他想自戕!」
狄九徽要出手阻攔,可這時風雲忽變,聲勢磅礴的九天驚雷在頭頂醞釀,將落未落。
是天道在警告他。
便是這遲疑的功夫,三尺青鋒輕而易舉地割破皮肉,頸間鮮血瞬間噴涌如雨。
申寒蕭還有句話想問他,一回頭便看見這肝膽俱裂的一幕。
「老師——!」
第38章 身死
長劍脫手,「哐當」落地,橫貫脖頸的傷口如深不見底的山脈溝壑,綿密劇痛足以將人撕裂,姜憬眉眼卻是舒展的,神色解脫釋然,他渾身卸了力,再也無法支撐地向後墜倒。
墨青色的衣袍翻飛,裹著他清瘦的身體,輕飄飄的如同一片薄韌的竹葉,本該砸進地里碾入污泥,最後一刻被拼命衝過來的申寒蕭牢牢接住。
素日頗受皇帝青睞的沉著穩重消失殆盡,他方寸大亂,渾身發抖地跪在地上,儀態全無地大喊著太醫。
姜憬是抱了必死的決心,這一劍劃得極深,森然白骨隱約可見,鮮血每流一滴,他的身體便冷上一分,就算藥王在世也回天乏術。
他的死已是註定。
申寒蕭不肯相信,手掌死死捂住姜憬頸間血肉模糊的傷處,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試圖阻擋汩汩而出、刺得人眼睛生疼的血。
可他不知血液竟能如此滾燙,如火一般灼燒得他錐心刺骨,五內俱焚,連靈魂都在戰慄哀鳴。
「老師、老師你不要死……太醫馬上就要來了,老師再堅持一會兒,沒事的,老師會沒事的。」申寒蕭雙眼通紅,語氣卻輕得似羽毛,仿佛稍微重一點便會把姜憬徹底吹散。
姜憬躺在他懷裡毫無反應,直愣愣地望著漆黑的天際,半點光亮都沒有,黑沉沉地籠罩了萬物,他能感覺到生命力在迅速流逝,睏倦也如潮水襲來,眼皮沉有千斤重。
姜憬藥石無靈,以凡人之力是救不回他的,這一點狄九徽心如明鏡,他不想看著他死,但九天驚雷此刻就盤旋在他正上方。
愈發厚重的雷雲滾滾,積壓了大半個天空,閃電冷白如蛇,不安而躁動地穿梭亂舞,倏爾一道雪色電光由遠至近劃破夜幕,瞬息點亮蒼穹,四下明如白晝,震耳欲聾的雷鳴緊隨其後,那猛然炸開的巨響撼天動地,滌盪誅邪,清掃污濁,九垓八埏,眾生警醒。
這是不折不扣的警示,狄九徽若敢出手,下一秒萬鈞之勢的雷霆就會落在他身上。
他正猶豫,閆御看了他一眼,忽然動了,枯樹逢春,死灰復燃,有移星換斗之能的澎湃仙力注入姜憬體內,逐漸渙散的眼瞳留住了些微光彩,即將趨於平坦的胸膛又有了起伏,身子也不似方才那般冷了。
他既然敢出手,天道自然也不會心慈手軟,赤紅近紫的赫赫雷柱急驟劈下,挾著毀天滅地的威勢傾軋,狄九徽毫不遲疑地挺身而出替閆御擋下天劫,然而那股力量極其強悍恐怖,有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勢,任何事物在它面前都渺小如草木,天崩塌,地裂陷,狂風逆昂,氣沖雲霄,三界因其顫動,一切好似被摧毀,可那風暴核心的洶洶萬雷並無半點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