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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憬放下心來,溫聲道:「衝撞了姑娘實乃在下的不是,我已派人去請大夫,還請姑娘稍等片刻。」
在原本的計劃中,狄九徽打算撲到他懷裡楚楚可憐地暈倒,姜憬肯定不會不聞不問,把他帶回府中照顧,醒來之後只需再哭一哭編造出來的悲慘身世,說自己漂泊多年無處可去,姜憬心一軟或許會將他留下,到時增進感情的機會數不勝數。
只可惜全盤計劃都被不速之客的閆御打亂了。
「承蒙公子掛心,小女子身體並無大恙,反倒是小女子誤闖誤撞,耽誤了公子趕路,還往公子莫怪。」
戲要做全,狄九徽施了一禮,舉手投足端莊沉靜,長了張禍水的臉,卻是大家閨秀的做派。
閆御看他的目光更是深邃。
姜憬道:「姑娘這是哪裡話,康莊大路本就不是為一人所設,車馬如流,熙來攘往,又是事出突然誰也未曾料到,姑娘怎能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即便是身份尊貴的太子太傅,姜憬依然毫無架子,溫和有禮,隱隱能看出往日姜子牙斯文爾雅的君子風采。
狄九徽展顏一笑,「公子說得是。」
他脈脈凝視著姜憬,面頰淺笑似春日荷花。
「看夠了嗎。」
耳畔驀然響起閆御冷淡的聲音,狄九徽用餘光瞥了一眼,從他沒有神情起伏的臉上愣是看出來不高興,狄九徽很費解,他簡直想不通閆御在不高興什麼,又有什麼東西惹到他了,一天天連個笑都極為吝嗇。
姜憬自然是聽不到的,狄九徽一心二用,一面與他寒暄,一面應付閆御。
「還沒,再等一會兒。」
「不等。」
「就一下,他和我聊得很暢快,他快喜歡上我了。」
「沒看出來。」
閆御一點都不配合,還恣意妄為,狄九徽正孜孜不倦地努力說服他,他冷不丁對姜憬來了句始料未及的。
「這位公子對家妹似乎頗為青睞。」
姜憬一時有些不解,「兄台何出此言?」
狄九徽對他知根知底,猜到閆御說不出什麼好話,想把他按回去,閆御卻鬆了手臂,轉道在狄九徽腰間一扶,親密無間地攙扶住「身嬌體弱的妹妹」。
狄九徽被迫依偎在他身側,臉上裝著笑,無人可見的地方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別發癲。
閆御只當沒看見,不咸不淡道:「說是去請大夫診治,太陽都快落山了,大夫依然不見蹤影,大庭廣眾之下,男女本就有別,這位公子與家妹聊得倒是熱絡非常,絲毫不顧忌旁人眼光,可見情真意切,情難自禁啊。」
他是顛倒黑白的一把好手,分明是狄九徽硬要和姜憬攀談,聊了也不過片刻,故意誇大其詞。
他的敵意是半點都沒遮掩,許是不喜外人接近自家妹妹,也算情有可原,姜憬沒計較,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隨著他說:「是在下唐突了,在下立刻派人去催。」
「不必了,時辰不早,我與家妹該回去了。」閆御一口回絕,絲毫不給狄九徽挽回的機會。
有他在這兒添亂,與姜憬的關係眼下是無法再進一步,狄九徽只好變換攻略,從長計議。
「二位慢走,後續姑娘若身體仍有不適,儘管來長堰街姜府找在下,在下必定負責到底。」姜憬雙眸澄淨,誠心叮囑。
他目送「兄妹」二人離開,一走出姜憬視線之內,到了沒人的地方,狄九徽秒變臉,胳膊肘立刻搗了閆御右腰一下,憤憤道:「瞎攪和什麼啊,正忙著呢。」
閆御掀起眼皮淡淡看他,「忙著勾搭一介凡人?」
「那人是姜子牙轉世。」狄九徽沒好氣道。
閆御神情更冷,「我竟不知你對姜子牙存了這種心思,轉世了還亦步亦趨地跟下來。」
「哪兒跟哪兒啊。」狄九徽很無語,果斷無視了月老的再三叮囑,將前因後果一一道來。
閆御臉色緩和了點,頗為新奇,「還能這麼嗑?」
狄九徽很無奈,「別嗑了,一旦東窗事發,月老人都得沒。」
「是他失職,憑何要你收拾爛攤子。」閆御極不贊同,「回去找他說清楚。」
「我都答應了,哪好出爾反爾。」狄九徽說,「再者這事也沒有原以為的棘手,你若沒半路殺出來,他說不準已經喜歡上我了。」
狄九徽順手捋了捋胸前長發,沾沾自喜。
閆御盯著他看了幾秒,說:「然後你要怎麼做?一直待在凡間陪著他直到這一世結束?」
「有何不可。」狄九徽毫不在意,「凡間幾十年,天界也不過幾十天,彈指一揮間。」
閆御不發一語,四周氣壓逐漸低了下來,狄九徽意識到他有點生氣,但想不透緣由,難道是私自跑下來沒喊他覺得被忽視了?
狄九徽心下一軟,好聲跟他商量:「要不你回去等我,我很快就能解決。」
「你趕我走?」閆御臉色像覆了霜雪,「好,我一回去就找玉帝稟明情況,月老玩忽職守,失責瀆職,犯下重大過錯隱瞞不報,定要嚴加懲處以儆效尤。」
「不至於不至於!」狄九徽手腳並用地攔住他,「我剛才嘴瓢說錯了,你千萬別走,我特別特別需要你,我這邊缺個人手,非你莫屬,一定要留下幫我!」
他用比看姜憬更脈脈情深的目光凝望著閆御,心裡眼裡仿佛只有他一個,閆御很受用,非要裝得勉為其難:「看你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