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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御說不出一個辯駁的字,像個鵪鶉一樣等他發落,狄九徽不緊不慢地挨著他坐下,胳膊不客氣地壓閆御肩膀上,然後湊近了觀察他的臉。
輪廓線條一等一的流暢優越,五官俊逸精緻,隱隱能看出他父母的影子,鼻子隨白澤,既挺拔又秀氣,眉眼繼承了窮奇的凌厲,桀驁與張狂被中和成冷淡與疏離,他的睫毛很長,纖毫畢現,瞳色是只有混血才能糅合出來的玄金,宛若東方既白。
狄九徽近距離盯了他頗久,冷不丁冒出來一不合時宜的問題:「你有想過競選三界美人榜嗎?」
閆御:「?」
閆御一愣,「有這種榜單?」
「從現在開始有了,我是創始人兼任首席評委,一切決定都要經過我的首肯。」狄九徽凝視著閆御細膩溫潤的皮膚紋理,指腹蜻蜓點水地擦過,抬眼笑道:「給你個第一當不當?」
被他蹭過的地方痒痒的,像落了片輕輕撓動的羽毛,閆御一想,「首席評委的道侶榮登第一,招搖過市的關係戶估計會惹非議。」
「不敢?」
「有獎勵嗎?」他問。
狄九徽向前傾身,鼻尖幾乎抵住了閆御的,溫熱的呼吸隨著吐露的言語彼此糾纏,笑盈盈的眼眸里藏著誘引,「你想要什麼?」
那片羽毛直往下跑,一路帶著閃爍的星星吹進了心裡,閆御聽到自己微啞的聲音響起:「那就……強迫症犯一次吧。」
玉帝每月例行檢查,點卯簿上挨個看過去,絕大部分完成情況都很好,除了一個人留下大片明顯的空缺,他皺眉看了看那人的名字,手一抬水鏡浮現,映照出由模糊逐漸過渡到清晰的畫面。
解開的捆仙索隨意搭在床頭,狄九徽身上衣衫松松垮垮褪了大半,閆御埋頭細緻地親吻他的頸項,他眯著眼睛有些難耐地一側頭,猛然瞧見玉帝那張古井無波的臉,程度之驚悚差點嚇到他不舉。
「玉帝!」
狄九徽一激動,不明所以的閆御整個人當場被踹下床,他懵了懵,天大的委屈湧上來,「在你身邊的是我,你喊玉帝的名?」
狄九徽下巴一揚示意他往後看,被抓了個正著的玉帝飛速收回視線,欲蓋彌彰地低咳一聲。
「看著濃眉大眼人模狗樣的,你居然喜歡偷窺!」狄九徽義憤填膺地怒斥道。
「說話注意點。」玉帝很不滿,他敲了敲堆在桌面上的摺子,「你近日可夠悠閒的,公務摞成山不處理,都排到我這裡來了,有時間白日宣淫沒時間點個卯上個班?念你是初犯這回不罰了,趕緊回崗位開工。」
一聽「開工」兩個字狄九徽就頭大,他自暴自棄道:「我不想幹了,你乾脆把我撤了。」
「無緣無故把你撤職,我怎麼向天庭眾仙交代。」玉帝左手撐腮,低眸看著桌上展開的文書,右手執筆圈圈畫畫。
狄九徽使小聰明:「我現在比著天條去犯錯,你就有理由了。」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歸墟千年,雷刑九九八十一道,剔除仙骨仙根,你自己選一個。」
狄九徽選不出來,以上三種威懾力十足,他哪個都不敢。
玉帝掀起眼皮沒什麼表情地瞧他一眼,「或者你把衣裳穿好,方便接下來幹活。」
狄九徽有一萬句話想罵他,若是能將這些怨氣滿腹的牢騷出本書,他必定名揚天下。
重重地嘆了口氣,就算再不情不願,也得苦著一張臉慘兮兮地爬起來去上班,閆御滿臉茫然地扯住他衣袖,差一點就雙修了,偏偏卡在這時候。
狄九徽回頭看他,像是預料到自己看不到任何光明的未來,目帶淒涼道:「下次一定。」
玉帝像蓄意報復似的指派了一大堆任務,一上來就壓得他腰都抬不起來,狄九徽每日風裡來雨里去,忙得不可開交,連見一面的空都沒有,閆御嘗試攔了幾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說上幾句話,然後目送他匆匆忙忙地離去。
閆御忍了多日,心裡的不平衡一點點加碼,後來終於忍不住了,在凌霄寶殿外把他堵住。
狄九徽依然沉浸在連軸轉的工作狀態里,翻動著自己安排得緊密的行程,滿滿當當,擠不出一點空閒時間。
「雲華仙子那邊又有異動,玉帝讓我看著點,順便給她做個心理輔導。」
「之後還得再去華山實地考察一番。」
「三聖母老在那地方待著影響生態環境,儘量開導開導把她勸回來。」
「二哥前幾日找過我,問我能不能把她紅線扯斷,屠龍者終成惡龍,他也漸漸向玉帝靠攏了。」
「還有……」
閆御語速飛快地插進他綿密的話里:「小九,我有個辦法能幫你擺脫被玉帝壓榨的困境。」
「你提前預約,等我忙完前邊的就……」狄九徽猛一抬頭,「你說什麼?」
「去找月老,他越早歸來你就能越早退下來。」閆御說。
是啊,是這麼回事。
月老如今在凡間歷劫,只要悄悄出手幫上一幫,助他早日歸來,等他官復原職自己就能理所當然地隱退了。
他一喜,立刻敲定:「就照你說的辦!」
狄九徽用一縷頭髮和一絲神識變出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傀儡,他把傀儡放到月老祠值勤,緊接著和閆御一同去了凡間。
這一世月老投胎成了個小乞丐,小乞丐原本不是小乞丐,他出生在貧苦的農民家庭,上頭幾個兄弟姐妹,因天生殘疾,家中沒錢給他治病,五個月大便慘遭親生父母遺棄,後被寺廟和尚收養,剃度為僧,長到十幾歲時,由於當地鬧饑荒,寺廟無米無食,他只好離開了長大的地方,四處雲遊化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