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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咳嗽了幾聲,換了一個話題:「剛才的糖葫蘆,師妹還覺得滿意麼?」
「很好吃。」桑寧寧想了想,道,「若是外頭的麥芽糖能在薄些,就更好了。」
容訣唇角微微彎起:「好,那我以後再做得薄些。」
桑寧寧一頓,不自覺地睜大了眼,心中全是不可思議:「這是……師兄親手做的麼?」
她的神情幾乎稱得上凝重,容訣唇角的弧度更向上提了提:「是呀。」
「……為了我?」
「我不認識第二個如此愛吃糖葫蘆的人。」
大師兄親手為她做了糖葫蘆。
桑寧寧的思緒有些混亂,連什麼時候被容訣拉到了身邊坐下都沒發現。
心頭湧出了太多陌生的感受,比當日在鬼哭林中更深更濃,像是要將前十幾年所閉塞的情感全部補回似的。
桑寧寧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眼神有些茫然,只是攥住了容訣的袖子。
她開口,自己都帶著幾分不確定:「按照約定,大師兄還欠我兩根。」
容訣卻道:「可以是更多。」
他轉過頭來面對著她,溫柔的面容被屋外的陽光照耀著,鍍上了一層金邊。
將桑寧寧的指尖攏在手中握住,容訣輕聲問道:「以後,只要你想吃糖葫蘆時,就來找我——而我,也只會為你一個人做糖葫蘆,好不好?」
這樣不好,容訣想。
他不該做這些多余的事情,無用且牽扯因果。
但是他到底是個卑劣至極的怨魂,哪怕明知自己一定會消逝,他也還要在她的生活中留下難以被磨滅的痕跡。
起碼,哪怕是很久以後,只要她吃到糖葫蘆,應當就會想起當年那個為她做糖葫蘆的人。
哪怕面容模糊,哪怕忘卻姓名——
這些都沒關係。
人間十二月滿,哪能事事如意。
只要當她站於漫漫歲月星河,偶爾回首時,餘光驚鴻一瞥的剎那,能憶起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就足夠了。
容訣沒有等到桑寧寧的回答,她只是垂著眼望向了他們交握的手,不知在想些什麼。
容訣順著她的目光,將手攏得更緊了一些。
他沒有再提,輕巧的變了個話題:「過幾日流光就會帶我們回司命峰,屆時你先擇道,溯魂燈之事我來查。你如今神魂雖未受到太大影響,但按照你先前的說辭,桑家像是對當年之事有所隱瞞,桑雲惜更是身懷隱秘,若是不查清楚,難免留有……」
說著說著,容訣的嗓音漸漸低了下去。
他看著一直不語的桑寧寧,眼中有幾分恍然,嘆息一聲,道:「抱歉師妹,我好像管得太多了。」
幾乎就在下一秒,少女撲入了他的懷中。
因著動作突然,桑寧寧身旁擺放著花瓶的小桌被掀翻,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桌上的糕點散亂,花瓶驟然落地,破碎的瓷片在地上打著轉,瓶中的水也流淌了一地,一路流到了鮮花的花瓣上。
在這樣一片紛亂中,容訣卻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抬起手,動作小心,如先前攏住她的手指那樣,卻又忍不住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溫熱的體溫透過衣衫傳遞,總是空蕩蕩的心房似乎也在此刻被填滿。
容訣再次止不住地咳了幾聲,笑意卻蔓延到了眼底。
他喜歡這樣抱著她,因為在這個時候,桑寧寧再也不會看到旁人。
譬如那些門派中擾人的修士,那些清高自負的年輕人,那些不相干的人。
在這一刻,他們都不會出現在她眼中。
他可以完完整整的,擁有她。
「師兄以後,再也不可以騙我。」
少女將頭埋在他肩上,總是清脆的嗓音有些發悶,像是帶著鼻音。
容訣心口驀地軟了下去,像是不小心碰到了一朵花的花瓣,卻不敢用力,生怕將她折斷。
他撫了撫她的背,為她順著氣,輕嘆道:「好」
「那,剛才的話,我都答應師兄。」
溫熱的氣息散在他的耳後,雪白又脆弱的脖頸就這樣暴露在他的面前。
勝過世間萬千春景。
容訣幾不可查的顫了顫,他垂下眼不再多看,又聽少女道:「只是師兄也該告訴我,你的身體到底怎麼了?玉容花,還有用麼?」
容訣將手扣在了她腦後,一下又一下地順著桑寧寧的長發,語氣輕柔又透著幾分漫不經心:「我的身體確實不太好,至於玉容花……」
容訣垂下眼,目光落在了她的腰間。
雖然如今被衣物遮蔽,但容訣知道,哪裡應該是有一個小小的風鈴。
他唇角向上揚起,眉目間儘是春水般的溫柔:「你那日鬧了一番,青龍峰再不好裝聾作啞。只是當年那朵玉容花卻是很難找到了,聽說□□友打算通過青龍峰的長老,再去向容家求了一朵新的。」
「想來,這花不日就會到你手中。」
桑寧寧將頭抬起,許是悶得久了,她的眼眶和耳根都有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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