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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小小的風鈴出現在了桑寧寧面前。
這風鈴呈現出一朵倒吊著的花兒的模樣,鈴鐺系在花蕊處,鈴鐺下又繫著一小條長長的水滴狀玉石。通體成漸變的淺藍色,根部潔白無瑕,吊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正被桑曜安掛在手指上。
他最知道如何惹桑寧寧生氣,得意洋洋地對桑寧寧抖了抖自己手上的東西,剛想收回換下一件,卻不料手指上忽得傳來了一陣劇痛!
「啊啊啊疼疼疼!」桑曜安猝不及防,連連呼痛,更高聲罵道,「桑寧寧你特麼有病吧!!!」
他一邊罵,一邊抬起頭,卻不防正對上了桑寧寧的眼睛。
黑黝黝的,像是望不見盡頭的黑夜。
桑曜安一愣,手上的力氣都不自覺地放輕了些。
桑寧寧抓著風鈴,面無表情地問道:「這是她的東西嗎?」
桑曜安再次愣住。
不、不是嗎?
第21章
「如何不是!」
一道怒喝傳來,只見桑父揮手退開了幾個陳家奴僕,怒氣沖沖地走來。
「桑寧寧,你為何又要搶雲惜的東西?離家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沒長大?」
桑父眼神滿是怒氣,語氣又極為痛心疾首,聽起來,倒真是一個為小輩走了歪路而痛苦惋惜的長輩。
這幅做派,桑寧寧早已看得膩煩。
她走時,曾經和桑父大吵一架,現在卻連交流的興趣也無。
桑寧寧只是握著那一枚風鈴。
這是她的風鈴。
「放手!」
桑寧寧不會放手。
她記得的,這是那一年元宵節,那個神秘人送給她的風鈴。
那時的她還太年幼,不會藏拙,也從不遮掩情緒,得了喜歡的東西,總是忍不住想要帶在身上。
這一佩戴,便出了事。
一個從未出過門的小姐,怎麼可能買得到外頭的東西?定然是偷了別人的。
偷了誰的?定然是偷了桑雲惜的。
就這樣,桑寧寧的風鈴,就這樣順理成章的易了主。
……
桑寧寧收回思緒,望向了眼前暴怒的男人。
那時的桑父,和如今沒有絲毫區別。
桑父最恨人忤逆,加之今日來陳府討駐顏丹一事極為不順,此刻更是心頭火氣。
「你還不放手?好,那就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幾乎是剎那,桑家標誌性的「桑葉紋」於風鈴處炸開,飛旋而過!
桑曜安一驚,叫道:「父親!」
他見勸不動桑父,就轉過頭對著桑寧寧焦急道:「你先放手——你、你這樣耗著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
誰說沒有意義!
桑寧寧心頭正憋著一股氣,倔脾氣上來了,理也不理,一個字也不說,只是死死握著風鈴不放手。
這股氣,是從九年前憋到如今的氣。
她當年太小,護不住自己的東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被人奪走。
而今時今日,哪怕再難,她也絕不會再放手!
桑寧寧劍法高超,可此時用不得劍,只能以靈力護體,但是桑父靈力比她更為深厚,身上也卸有諸多法器。
無異於以卵擊石。
手上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最深的傷口幾可見骨。
不遠處。
容訣偏過頭看向身側的陰之淮。
「如何?」
陰之淮不發一語,但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桑寧寧,一刻也不曾錯開。
桑雲惜早就被她的母親叫走,所以陰之淮只得和容訣一起進屋,又一起與陳家人商定了如何引怨魂,如何除怨魂。
誰曾想,一出門就撞見了這一幕。
……何其相似。
陰之淮雙拳緊握。
他想起了那個在冬雪日裡,跪在容長老門前,倔強又不解的孩子。
他那時候也如此,一聲聲帶著哭腔的詢問,問對方自己哪裡不配?哪裡做得不好?哪裡做錯了,以至於對方一直不讓他入門,讓他一遍又一遍的受天下人恥笑?
後來問得累了,也就不問了。
他只是跪在門前,死死地握著師父賜予他的弟子牌,仍由他人打量的眼神和冰雪一起,將他覆蓋。
也是從那日起,陰之淮的舊疾就一直好不起來了。
……
何其相似。
在看到桑父毫不猶豫地用上靈力絞碎桑寧寧受傷的皮肉後,陰之淮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她很信任你。」陰之淮一字一頓道,「你不去救她嗎?」
救?
桑寧寧可不需要人救。
況且——
容訣搖了搖頭,唇畔仍帶著向上勾起的弧度:「還不是時候。」
又是這樣!
目空一切又理所應當!
陰之淮怒極反笑,他的語速也越來越快,不知再說給誰聽:「不是時候?那在你眼中什麼時候才『是時候』?難道非要等候我們皮開肉綻,腐化血肉,成了一具具被焚燒的枯骨麼?!」
「夠了——我說,夠了!」
隨著這一聲怒喝,陰之淮再也忍不住,飛身上前。
容訣望向他離去的方向,依舊沒有動。
太早了。
他嘴角噙著笑,望著不遠處那涇渭分明的陣營。
容訣之所以將桑寧寧留下,只是為了讓她「當斷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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