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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人柔軟又溫暖,像是一隻初生的幼崽,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長出翅膀,確認了周圍環境安全後,才敢一下撲來。
但她又怎麼知道,這看似安全的環境,只是一個怨魂的精心偽裝。
容訣一手抱住了桑寧寧,任由她窩在自己懷裡,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領,而眼神卻垂下,越過她,落在了自己腕上再次浮現出的蛇鱗。
有那麼一剎那,容訣忽得也生出了一些模糊的期望。
或許腕上出現的是法相青鸞溫暖柔軟的尾羽,而他也還是幾百年前那個少年意氣的仙君。
這樣的話,他就可以拉著桑寧寧的手,變出自己的法相青鸞,來逗她忘卻煩憂,重新快樂起來。
……可惜。
他終究只是個怨魂。
容訣看著手腕上不斷消失又浮現的鱗片,他的眼眸也不再是以往清潤,而是和法相相柳同歸,變成了如蛇類般冷血陰森的金色淺瞳。
一個奇怪的念頭莫名浮現。
——若是桑寧寧看見現在的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容訣眼眸微微彎起,嘴角的笑意卻散了許多,他懷著這樣的惡意,垂眸望向了懷中的桑寧寧,柔聲開口:「小師妹……」
「大師兄。」悶悶的聲音從懷中響起,「如果我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容訣一頓,眼中晦暗明明滅滅的變換。
「怎麼突然這樣說?」他輕聲問道,語氣極其平穩,手腕上的鱗片卻依舊在清晰地生長。
青藍幽然,泛著冷光。
桑寧寧卻不知曉,她窩在容訣的右肩處,從來平靜的聲音帶著幾分厭倦。
「因為我剛才想起來了,我那時候,就是去的容家。」
每當清晰的想起那些事,桑寧寧的心緒就會再起波瀾。
她已經許久沒有憶起這些,也許久沒有過這樣大的情緒起伏了。
桑寧寧靜靜地在容訣右肩處窩了許久,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她剛想要抬起頭,就又被容訣按下。
「……別動。」
——罷了。
容訣聲音有些啞。
他垂下如蝶翼輕顫的眼睫,右手化作白骨,直接劃破了左手手腕,硬生生地將那一片的蛇鱗悉數撕了下來。
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明明已經記起了痛覺,卻眉頭也沒皺一下,半點不以為意。
——她膽子其實不大,怕黑怕鬼又愛強撐,還是別嚇到她了。
容訣無聲的嘆了口氣,將腕上浮現的鱗片撕扯了乾淨,隨後拋在空中,看著它化作怨氣消散。
他咳嗽了幾聲,臉色也更加蒼白,神色懨懨,卻輕描淡寫地開口:「你還記得,你去的是哪個容家麼?」
「玉堂洲。」桑寧寧道,「桑家在玉堂洲,我去的,應當也是玉堂洲的容家。」
容訣眼神顫了顫,鬆開了對桑寧寧的禁錮:「關於容家,師妹可還記得別的什麼麼?」
桑寧寧坐正了身體,皺眉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抱歉,師兄,我記不清了。」
容訣似乎有些出神,許久未出聲,片刻後,才揚起唇角。
「無妨。玉堂洲與司命洲毗鄰而居,不過一兩日的功夫,若是有轉送陣則更快。待我們安頓下來後,倒是可以去看看。」
容訣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桑寧寧從懷中拉開,牽著她站起身。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們繼續趕路吧。」
桑寧寧應了一聲,兩人默默走了一路未曾開口,直到下山時,望見前方小村莊的燈火,聽著那傳送到耳畔的熱鬧喧囂,桑寧寧腦中忽然想起了一事。
她扯住了容訣的袖子:「既然可以御劍而行,又或使用陣法傳送,那日去往鴉羽鎮除怨魂時,為何不用?」
容訣笑了笑,輕描淡寫道:「容長老不許。」
桑寧寧微怔,隨後意識到了什麼,不發一語,心中對於容家的厭煩卻又更深了一層。
除去桑家外,容家已經榮盛成了她最厭惡的存在。
兩人稍稍喬裝打扮了一番,剛剛進村,還不等找人詢問可有落腳的地方,忽聽前方傳來了一陣喧囂。
「有鬼!有鬼啊!」
「鬼殺人啦!」
「不好了!鬼又來殺人啦!」
「鬼?!在哪兒?」
「段二嬸家!鬼去了段二嬸家!」
桑寧寧看了容訣一眼,他輕輕點了下頭:「你先去,我馬上就來。」
有了這話,桑寧寧再不遲疑,她運起靈力,足下輕點,在幾個村民驚異交加的目光中,飛身迅速地往那人群喧囂的中心而去。
遠遠的,桑寧寧就看見那一片的房屋裡湧起了一陣怨氣。
和婉娘的赤紅不同,這片怨氣呈暗黃色,如泥漿一般渾濁不堪。
桑寧寧落在一個破敗的門前,隨手抓了身邊一人問道:「這裡是段二嬸家麼?」
然而她卻低估了自己一身青衣,翩然而落帶給這些村民的衝擊,即便容貌有所改變遮掩,但那些村民卻仍是震撼不已。
他們呆在原地,口中不住道:「仙、仙女……」
長得這樣漂亮,和人偶似的精緻,還會飛,可不就是仙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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