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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那一擊沒有留手,桑寧寧想要抵擋,自然是全力當下。
故而如今,桑寧寧的傷口處,血肉都糊成一片。
仿佛那日在陳府的場景重現,桑曜安本想說些什麼,可終究是狼狽地扭過頭,再不敢多看一眼。
陰之淮也一樣。
他握緊了自己的九節劍,他再不敢看桑寧寧的眼,只對容訣喊道:「你就這樣由著她亂來嗎?」
從始至終,容訣都一語不發。
桑雲惜衝過去,扶起了陳家小少爺。
她看著小男孩身上的傷口,心疼的紅了眼眶,轉過頭對著赤魂怨女道:「這到底是你的親骨肉,他犯了錯,你該教他,而不是直接掐死他啊!」
桑父沉聲道:「雲惜!她只是怨魂!你不該和一個怨魂講道理。」
站在他身後的老徐頭沉下臉,雙全緊握。
陰之淮也道:「怨魂是毫無理智的東西。」
桑曜安:「是啊,就連自己的親骨肉也——」
「可是她作為怨魂,卻沒有殺一個人。」
一道嗓音淡淡傳來。
所有人齊齊望去,卻見桑寧寧依舊攔在那赤魂怨女前,動也沒動。
「她沒有殺人,甚至也沒有害人。」
桑寧寧嗓音淡漠,劍鋒卻忽得一變,直指那被桑雲惜護在懷中的小男孩。
「反倒是你懷中此人,與其父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害了那麼多無辜女子暫且不論,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能下手。光憑這一點,桑雲惜,你難道還覺得他不該死嗎?」
桑雲惜:「我——」
「我不在乎你的想法。」
桑寧寧唇邊忽然揚起一抹極淡極淡的笑。
她現在,只是在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桑雲惜心中頓時警鈴大作,然而她再也來不及反應,只見她驚懼交加的瞳孔之中倒映著桑寧寧持劍而來的身影。
陰之淮手指輕顫,卻終究沒有動手。
然而他不動手,桑父卻不會袖手旁觀。
他身姿變換,想要阻攔,卻見那道一直靜默的身影一動,是飛鴻踏雪般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審判。
「桑家主。」容訣輕聲道,「桑寧寧可也是你的親生骨肉呢。」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牢牢將桑父釘在了原地。
沒有任何人插手,桑寧寧想要從桑雲惜手中得人簡直易如反掌。
畢竟在未曾觸犯自己的利益時,桑雲惜也並非真心相護。
桑寧寧一劍刺穿了陳小少爺的肩胛骨,不顧他的慘叫,直接將他挑到了赤魂怨女的面前。
她言簡意賅:「你,自己來。」
桑雲惜在她身後著急道:「逼母殺子,過於殘忍。」
桑曜安和桑母也俱是皺眉,就連陰之淮的神色都嚴肅了許多。
離得這樣近,若是赤魂怨女爆發,魚死網破之下,桑寧寧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然而誰也沒想到,那婉娘竟然是一陣放聲大笑。
「我徐婉,承徐家之志,一生光明磊落,未曾害過一人,未曾傷過一人。如今落到如此下場,是世道不公,是天道不公!」
她乾脆利落地結果了自己的兒子後,一道紅絲從她手中幻化,直直困住了牆角處不知何時已然暈過去的陳老爺。
「讓我兒死在我手中,是我對他最後的私心。」婉娘手中燃起一道赤火,將兒子的屍骨燒成灰燼,在一步步向前走。
隨著她走得每一步,地上都燃起一朵火焰。
隨著每一朵火焰的出現,她的身形越發淺淡。
「至於另外一個……」
婉娘頓了頓,忽得轉過頭,看向了桑寧寧。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桑寧寧毫不猶豫:「將他的罪行公之於眾,讓所有被他欺騙之人的家人來,再最後將他碎屍萬段,以儆效尤。」
「好。」
婉娘沒有任何遲疑,她的面容在昏黃燭火下,竟然顯得有些溫順。
「那麼,就按照你說的做。」
隨著這道話音落下,原本被捆著的陳老爺忽得被紅線放下,被直直拋向了人群中,引來一陣壓抑的呼喊。
所有人都下意識看向了陳老爺,唯有桑寧寧獨獨轉過身。
赤魂怨女對她一笑。
這個笑扭曲又醜陋,但桑寧寧卻不再怕了。
「你像小桃。」
婉娘又向著桑寧寧的方向走了幾步,抬手想要觸碰桑寧寧的臉。
桑寧寧沒有躲,但是婉娘卻在掌心火焰即將觸碰到對方時,驀地放下。
她似乎笑了笑。
「你們都一樣,認死理。」
小桃啊,認她做了主子,就是一輩子的主子。
在她走後,竟然連這樣一個小畜生都心甘情願地護著。
……傻子。
真是傻子。
婉娘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愛的事,運轉著赤色流火的眼眶微微眯起,連嘶啞的聲音都多了一分柔和。
分明是赤魂之色,似乎內里還有紅光在流淌。
「她怎麼會不知道啊……那畜生是她看著長大的……」
自從兒子出生後,婉娘就被迫困於床榻,一切都是夫君教導。
為數不多的書信往來,都是靠著小桃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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