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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在森嚴的高牆上,牆角一株虬曲的老梅樹,春季梅花已凋,只有一樹青綠的葉。
魏瑄怔怔看著,淒冷的月色照著他的臉極致的蒼白,「我想住這裡。」
梅樹旁的鐵檻上,有一個狹小的窗口。可看月色,卻也漏風雨。
陳英搞不懂了,這些王孫公子附庸風雅到了這個地步?
「君侯,這?」他看向魏西陵。
魏西陵點了下頭,往裡走去。
陳英趕緊跟上:「那間監房在角落裡,又潮又冷,容我收拾收拾,添幾個火盆。」
……
這一收拾就是半夜。
天將破曉時,一輪殘月掛在高牆邊,魏西陵站在鐵窗前,沉冷無聲地望著殘月瘦梅,落了一肩清霜。
「今夜多謝皇叔周旋,但此處監牢之地,皇叔不便久留。」魏瑄把陳英給他的軟墊暖爐都收拾到一邊。他用不到這些。
這裡光線幽暗,四周的牆壁黑沉沉地向他壓了下來。
「陳司長會照應我的,皇叔放心。」他輕聲道,「也讓蕭將軍放心。」
提到那人,他眼中有微光閃爍,但在魏西陵轉身之際,又很快地低下頭去,避開了他的視線。
魏西陵道,「阿季,為何選這裡,你想到什麼了?」
第387章 輸贏
「快!把陛下的裘皮披風拿來!」
風卷著大雪漫天飛揚。年輕的帝王穿著單衣,披髮不冠,大步走在雪地里,曾賢急匆匆地抱著大氅跟在後頭。
「陛下,不能去寒獄啊,那裡冷——」
……
獄中寒如冰窟。
沉重牢門打開,灌入一陣呼嘯的冷風,案頭的青燈將熄不熄地跳閃了下,暗昧的燈光照出細細的雪沫如浮塵飛揚。
燭火下,那人的眉睫間也凝著雪沫,熒熒地閃爍著,他整個人便如同冰雪雕琢般剔透易碎。
窗外大雪紛紛,空氣中有梅花寂寥的寒香。
***
此刻,初晨的陽光透過監欄,斑駁地落在魏瑄眉宇間。
「皇叔,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多年以後,天下靖平,海內無事,國之利器就變成了國之兇器。」魏瑄臉色蒼白,薄唇緊繃,說著前後看似沒有聯繫的話。
聽得門口等著的劉武一頭霧水,怔怔地看向魏西陵。
魏西陵眉端輕蹙。
「自古勇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九州清平無事之日,便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時,無情最是帝王。」魏瑄的聲音低啞而幽沉,每一個字好像都是從心底挖出來。
他仿佛又看到那人靜靜地躺在陋榻上,微抬的下頜,燭火勾勒出蒼白纖細的線條。
「戎馬半生,風刀霜劍,最終一身病骨,深陷囹圄,折劍於此……」
稀薄的晨曦中,魏西陵眼中一瞬翻湧,「你說的是誰?」
這時牢門哐當一聲打開了,外頭傳來陳英的聲音,「君侯,我來送朝食,是」
魏西陵一抬手,「不忙。」
然後他靜靜看向魏瑄。
魏瑄低著頭,半張臉沉在陰影里,目光幽沉,「皇叔,這是個亂夢,夢裡我也分不清真假。」
果然,溯回地里,普通人只能看到自己的視角。魏西陵並不知道蕭暥前世隕落於此。
他不知他現在站立之處,正是曾經陋案草榻前,一點青燈映著那人寒白的臉容,瘦削的手中還攥著一枚玉玦。
前世今生,時空流轉。他終於等到了。
魏西陵站在晨間氤氳的光霧裡,淵渟岳峙,軒然清舉,又似乎有種歲月也洗不去的沉凝。
魏瑄心中泛起無言的苦澀。他是磊落君子,難怪前世蕭暥會信任他,生死相托,不像自己滿腹心事和秘密。
「我只聞到梅花的香氣,就想來這裡看看。」
魏西陵目光深沉,沒有再問下去。
氣氛壓抑而凝重,一旁陳英忍不住低聲問劉武,「他們在聊什麼?」
劉武道:「兔死狗烹。」
陳英皺起濃眉,好像明白了,趕緊打開食盒,「別烹了,再等下去,粥都糊了。」
「這粥本來就是糊的吧。」劉武不賣面子道,又用勺子撬了幾下,
「又糊又焦,誰煮的?有水平啊!」
***
蕭暥在圍裙上搓了搓爪子,「小雲,喝粥。」
他親自做的嗷!
紅豆那是相思豆啊。雲越心頭春風一盪,目光熠熠地看著蕭暥。
他一早就來了,還繞道尚元城的早市給蕭暥帶了份香蔥酥油胡餅,他昨天念叨過饞這個。
清早庭院裡花木扶疏,廊下擱著一張矮几,雲越一邊如嘗珍餚般喝著又糊又焦的粥,一邊將昨夜宮裡的事情一五一十報告給蕭暥。
不得不說雲越講的比秦羽細緻很多。
「你是說柳尚書建議陛下派容緒為正使,江潯為副使前往燕州?」蕭暥咬著酥脆的胡餅,以免香噴噴的芝麻掉下來。
「嗯。」雲越咽下一口粥,糖放多了,有點被齁到,他清了下嗓子,「國庫沒錢了,他們這是想讓容緒出錢。」
蕭暥明白了,北宮皓死,北宮達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桓帝和眾臣一合計,割地賠款保平安。反正地不是他們打下來的,錢也不是他們掙的。不心疼。
「不行,這錢不能出。」蕭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