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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如果能在保障軍隊和普通百姓後,還有餘糧就少許扔給這些老弱一些,若沒有就不給了,讓他們自生自滅。
祿錚點頭默許。這些老弱就算餓死個把人,也沒什麼力氣鬧事,隨便挖個坑埋了就行。
除了一個人,一向很能搞事情。
祿錚想起來就有些頭疼。
早上,田夫人煮粥的時候還提起,絮叨著若不是沈先生相救,她現在還在那幫山匪的手中。
祿錚心煩,女人就是眼皮子淺。
「沈先生怎麼樣了?」祿錚還是隨口問了句。
「此人也算主公的謀士,每日按份例,早上一頓粥,中午和晚上各一碗粟米飯,這已經是優待了。」韓平道。
他說著嫌惡地隆起眉頭,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拿著粟米飯餵耗子,白白糟蹋糧食。
祿錚知道韓平和一干軍中的將領都看不慣沈先生,此人也確實可惡,但是真把他餓死了,對自己的名聲卻沒什麼好處。
他於是道,「這人還是有點主意,畢竟夫人是他送回來的,也算是個功勞。」
韓平陰鬱地湊近道,「難道主公忘記了,是誰獻計,讓我們兩萬兵馬有去無回,半顆糧食都沒有撈到,又是誰當堂氣昏了徐將軍……」
「行了。」祿錚的臉色猛沉,把碗重重頓在了桌上,心煩意亂擺了擺手,問道:「徐將軍還在昏迷中嗎?」
「是,徐將軍還沒有醒來。」韓平道,「現在軍中將士私下裡都說主公偏袒,若不懲處此人,如何讓人心服。」
祿錚眉頭隆起,「你們要讓我怎麼懲處他?這人弱不禁風的,上次我只是小懲他一下,他就差點死了。」
韓平:……
祿錚頗為頭疼,「而且這人滑不溜秋,上次你也聽到他在堂上的狡辯了,根本抓不到他的把柄,若我真這樣把他弄死了,我還要落下一個心胸狹窄不能容人的名聲。將來誰還會來投靠我?」
韓平陰聲道:「所以我們軍糧不足,卻還要養著他,供他吃喝?」
祿錚面色沉鬱:「留他口氣喘,不要餓死了就行,你看著辦吧。」
「是,主公。」韓平眼中浮現一絲陰鷙的得意。
就在這時,外面一個名傳令兵急匆匆地進來。
「報——主公,東門外有兵馬在林中集結,樹木茂密看不清人數。」
祿錚臉色一震,「走,去看看。」
*** *** ***
蕭暥瞥了眼案頭的稀粥,這一次不但是清湯寡水,連米粒兒都撈不起來了。
他這飲食標準是越降越低啊。
這也就算了,粥還是隔夜的,這麼熱的天,透著一股酸霉的餿味兒。
看來斗方谷那事兒,祿錚到底是回過味兒來了。
雖然明面上沒有懲處他,但從這待遇上,蕭暥已經感覺到在祿錚麾下,自己這條鹹魚是沒有翻身之日了。
唔,都晾成魚乾,涼透了。
想到這裡,他有點氣餒,目光幽幽地瞥了眼那碗餿粥,嘆道,「拿去澆菜罷。」
也不能浪費了啊。
他在自己的院子裡種了點小蔥。平時好調個味。
一連幾天,他都沒有吃到過一頓乾的,如果沒有阿迦羅給他送糧,這會兒他已經餓得走不動路了。
草原人燒烤手藝一流,但吃東西不講究,沒啥調料,他還得自食其力給自己開點小灶。
嫩綠的蔥葉兒撒在金黃色的烤雞蛋上,再配上馬奶和香噴噴的乳酪一起吃,整個營養早餐了嗷!
這幾天蕭暥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說是養病,其實更像養肥。
只可惜這老弱病殘光吃糧不長肉,幾天下來,依舊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單這也就算了,只是現在祿錚把他徹底冷藏了,想見一面都不可能,還讓他怎麼搞事情?
阿迦羅就見他一邊吃,一邊眼珠子還四下亂轉,就知道此人又不老實了。
他警覺道,「你在想什麼?」
蕭暥才回過神來,嘆息道,「我覺得主公已經不用我了,看起來我是復出無望了。世子,你要抓緊機會。」
阿迦羅皺了下眉頭,「什麼機會?」
接著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兩下,阿迦羅眼皮猛地一跳。
接著就看到一張俊秀的臉容忽然靠近,蕭暥俯下身,頗有點江湖氣道,「我們現在同在人屋檐下,兄弟勸你抓緊機會,趕緊立個戰功,之後的限糧令只會越來越緊,餘糧也愈來愈少,你趁早提拔個中郎將什麼的,至少混個吃喝不愁。」
……主要是他不用斷糧了,這陣子他得攢點力氣。
然後他偏偏頭,像隨口道,「唔,中午吃還是吃羊排罷。我把蔥切好了。」
大熱天的,阿迦羅被他這一拍,心頭的火氣噌一下子就被點起來了。
誰跟你稱兄道弟?!分明是……
他正想要教訓一下某隻吃飽了就是大爺的狐狸。
就在這時,門外一個小將士來報,「主公,城外樹林發現有大軍集結,祿錚已到城牆上去查看。」
蕭暥眨眨眼,「世子,你立功的機會快要來了。」
*** *** ***
太陽從黃龍城峭壁般的城牆邊升起,照著城上森然密布的敵樓。
魏西陵舉目望去,神色如常,淡淡道,「傳令,伏虎為先鋒,率本部兩千人,立即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