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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天道:「我這裡有些補血旺氣的草藥,待會可以給將軍送來。」
「有勞大師了。」魏瑄道,他一邊應付臧天,冷不防蕭暥悄悄把一隻爪子探了過來,大概是冷了,想蹭蹭暖暖手。
魏瑄腰間忽然一涼驀地怔了怔,手底下不禁抖了下,一勺粥就碰到了嘴角。
蕭暥很自然地舔了舔,剛好魏瑄抬手想給他揩去,結果指尖碰到溫濡柔軟的一下。魏瑄腦子裡一空。
他閃電般收回手,手中的碗都沒拿穩,晃了晃,被蕭暥暗暗托住。
他低聲道,「殿下,穩住。」
你這會兒把粥潑我身上,我這是起身吶?還是不起身?
這孩子平時挺周到的,怎麼突然毛手毛腳了?
就聽旁邊的臧天道:「既然如此,我等先回去,等將軍身體康復了,再來拜會。」
魏瑄正被擾得苦不堪言,強令自己凝神靜氣道:「我還有事,就不送大師了。」
臧天等人走後。
蕭暥指出:「殿下臨事還需冷靜。」
魏瑄心裡無奈,不是你一直在搗亂至於嗎?
「將軍,這些人見你病重,怕是要有二心。不得不防。」
蕭暥知道他指的什麼,這些剛收編胡人騎兵,人數有一萬六千,而他們的銳士營只有五千人,三倍於他們。如果蕭暥率軍追擊曹滿,而把他們留在鸞城,沒人約束必然會出亂子,所以蕭暥只好帶著他們一起追擊曹滿。
但是如果戰事順利倒還好說,如果不順利,或者蕭暥病重,無法節制他們,那麼就有可能叛變。
如何收編這群降卒,最好的方法當然是斬首行動,除掉各部首領和大巫,才能徹底收編其屬下兵士,但是這樣一來,殺降的名聲傳出去,將來誰還敢投降他蕭暥。所以,不能這樣。那麼,如今天降大雪,戰事不利,這近兩萬胡人士兵就將是他們營寨中一個巨大的隱患
蕭暥眸光一冷,「不怕。」
兩人都默默地不說話了,頗有點心照不宣。
魏瑄心中已經是一片瞭然。
蕭暥要強攻野芒城。
借刀殺人。
一石二鳥。
一方面,強攻可以削弱曹滿的兵力,另一方面,他是有意想要削弱施渠他們的兵力。
攻城戰本身慘烈,若能破城則是最好,若不能破城,那就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如果能將胡人騎兵的人數控制在一萬左右,那麼他的五千銳士營就足夠節制他們了。這些人也就老實了。
所以蕭暥讓他們去啃曹滿的硬骨頭,而此次攻城戰能活下來的,必然是精銳,既是精銳,人數就不需要多,將來才方便他收編和控制。
這哪裡是一場攻城戰,這是利用曹滿這把磨刀石,將一柄厚重的鈍刀磨成纖薄的剔骨刀,是去粗存精的大浪淘沙,是冷冰冰的殺戮和篩選。
魏瑄想到這一層,心裡不由再次倒抽冷氣,今天一場鏖戰下來,野芒城下屍橫遍野,雖然明白這是對敵不得不為之,但是這心思不能說不狠辣。
他看向蕭暥,一點日暮的夕光落在他眼底,他的眸色靜靜的,目光清夭逼人。
魏瑄忽然心中緊跟著又是一沉:蕭暥真的病了麼?
上次的那株老山參,每天給他燉一碗參湯,他的身體照例應該不至於虛弱至此。
***
一天激戰下來,傍晚的時候,一縷殘陽從厚重的雲層後照下來。
曹滿走上城樓查看,大將彭亢跟在他身後。
「主公,此戰我方損失一千餘人,敵方的戰損超過四千。」
其實歷來城破之前,攻城方的損失要遠遠大於有城牆作為依託的守城方。
曹滿看著城下一片狼藉的戰場,「蕭暥真是不計損失地要強攻我的野芒城。」
彭亢道,「天降大雪,主公堅守不出,蕭暥急了,也只能強攻。」
曹滿暗自思忖道:此番難道小狐狸真的計窮了。
就在這時,李約匆匆走上城頭,身後還跟著一名賊眉鼠眼的小個子。
李約鼻翼被凍得發紅,低聲道,「主公,此人是大巫臧天的人,有重要軍情。」
曹滿濃眉緊皺:「我憑什麼信他?」
李約偏首上前道:「主公,黑翼部投降蕭暥實屬無奈,如果蕭暥敗,他們就可以重回塞北,何必與人為奴。」
曹滿略做思忖,點頭,問那人:「你有什麼話要說?」
那小個子用生硬的中原話道:「蕭暥病重,吃東西都要人服侍。每天只喝一點粥。」
曹滿狡詐的小眼睛微微眯起。
李約道:「主公,難怪蕭暥那麼急於攻下野芒,天降大雪,看來他這病是拖不下去了。」
曹滿望著城樓下的茫茫雪原,撫掌道:「這場大雪,實乃天助我也。」
*** *** ***
入夜。天寒地凍。
營地里靜悄悄的。
一片樹叢後,雪簌簌地落了下來。鑽出了幾個鬼魅般的影子。
營地里火把照著旁邊的積雪都化去了一半,從小山坡上望下去,看到營地里靜悄悄的,巡邏的士兵也不算多,中央的大帳燈火通明,一個軍醫模樣的人匆匆踏過雪地,掀開帳門進去。
那幾個哨探悄悄地招了招手,黑暗中忽然躍出了一支騎兵,為首的將領甲冑外還罩著厚實的披風斗篷,正是曹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