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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潯。
蕭暥嘆道,「北宮世子闊氣,比玄首的雅間還要大。」
那是,要容納那麼多人呢。
蘇鈺頗為不屑,「這北宮家的人就是這德行。」
北宮家的人,無論到哪裡都是前呼後應。這北宮潯比起北宮皓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怎麼知道北宮潯帶兵來了?」蘇鈺不解。
蕭暥當然知道,因為秦羽和北宮達在高唐才剛剛打完仗。北宮潯在這個時候南下,是為了一睹賀紫湄的芳容。但是為了自身安全考慮——主要是怕蕭暥扣留他,他此次赴宴,光身邊的護衛就多達八十人。
蘇鈺明白蕭暥在打什麼主意了。
用北宮潯的護衛。
但是,你誰啊?憑什麼北宮潯要借兵給你用?
蘇鈺蹙著眉,疑惑道,「難不成蕭公子想要告訴北宮潯這裡的情況?曉之以厲害?」
此時蘇鈺想到的是,告訴北宮潯這擷芳閣里的危險。我們是在同一條船上的。借兵一用,救你北宮潯,也是救大家。
蕭暥搖頭,這孩子想得還是天真了點,明顯社會經驗不足啊。
北宮家的人他太了解了。他們家世襲的那三瓜兩棗的節操怎麼會管別人死活。
不好意思,依照北宮家的作風,北宮潯一旦知道擷芳閣有危險,他會自己率先跑了,至於尚元城的百姓的生命,管他屁事,蝕火要燒就燒,他先趕緊溜之大吉。
而且,蕭暥也沒有興趣跟北宮家的人談判。
蘇鈺睜著一雙明澈的眼睛,滿臉寫著:那你打算怎麼辦?
蕭暥眼角微微一勾。
他有一個辦法。非常規操作,簡稱騷操作。
*** *** ***
雲越望著黑漆漆的河面。
河很寬,夜晚北風呼嘯,如果桅杆掉到河裡去了怎麼辦?
此處是河道轉彎處,水深流急,漩渦暗涌,且這夜間河水冰寒,不需要片刻就能把人凍死。就算僥倖過了河岸,如果桅杆沒有那麼巧搭到擷芳閣的屋檐,而是落到了地上,就算高空摔下沒有摔死,那對岸可全是密密麻麻的暴徒,一落地也會被砍成肉泥。
更不用說對方還善於使用毒鏢,在半空中時就成了活靶子。
真是瘋了!
火光下魏瑄一雙眼睛閃著熠熠的亮光,堅持道,「我個子小,人也輕,爬上那桅杆不是問題。」
他說著看了看四周洶湧迫近的暴徒,「雲副將難道還有別的辦法突破這裡嗎?」
他們一小撮人,被圍困在如潮水般洶湧的暴徒之中,只能據橋墩死守支撐,想越過這湍急的河流到對岸去是不可能了。
這是唯一的方法。張緝恐怕也不會想到他們會那麼瘋,一愣之際,等他反應過來下令射殺,說不定魏瑄已經到了對岸。
「我們都是為了一個人」魏瑄靜靜道,
雲越聞言心中一慟,蹙著眉深看向他。
魏瑄趕緊心虛地又補充了句,「我們若死了,這河山還有他擔著。所以他不能死。」
雲越是軍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當機立斷道,「我親自送你過去。」
然後他掃了一眼麾下一個個已經是滿臉血污的銳士,凝眉道,「列隊,跟我沖!」
明華宗的教徒沒料到這一小撮人筋疲力盡了,居然還能發動新一輪的進攻。一下子都被震懾住了,更沒料到他們會放棄唯一的據守點,沖向無險可守的河岸邊,瘋了嗎?跳河自殺嗎?還是要拼個魚死網破了嗎?
就在他們一愣之際,這幾十人的騎兵已經像一把尖刀刺入了潮水般的暴徒中,瞬間把他們撞翻衝散了開去。
雲越一馬當先,左突右進,明華宗的教徒們哪裡經得住這不要命的衝擊,被紛紛挑落,此時他冰冷的臉上已經濺著血水,才頃刻間,一匹雪白的戰馬也已經染得赤紅。
桅杆離開橋墩只有百尺距離,在他們一路衝殺下,洶湧的人潮終於鬆動了,地上留下了一具具屍體,層層疊疊,明華宗的教徒懵了,一時間不敢上前。就在這片刻的機會裡,他們終於搶占了桅杆。
魏瑄知道機不可失,立即攀上桅杆,低頭最後看一眼岸邊,只見明華宗的教徒已經回過神來,氣勢洶洶就要反撲。
他喉中一哽,知道雲越為了把他送到這裡,已經把軍隊帶入了沒有絲毫掩護的死地,他們留下三面是敵,一面是河,九死一生。
「抱歉了,雲副將,我要臨陣脫逃了。」他道,
雲越擦了把劍身的鮮血,靜靜道,「主公就拜託你了。」
然後他揮劍一砍,那桅杆咯吱咯吱地斷裂了,迎著呼嘯的北風向對岸倒去。
雲越的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
不料,這桅杆還在半空中搖搖欲墜時,只見河對岸火光一亮,隨即就聽到嗖嗖嗖嗖的破風之聲,河面上頓時無數的毒鏢交錯飛向那徐徐傾倒的桅杆射來。
雲越心中驟然一緊,衝到河岸邊,只見黑夜裡,無數毒鏢撞擊在在桅杆上,火光炸開,像無數焰火盛開,桅杆咔嚓一聲當空折斷,一半落到了冰冷的河水裡。
隨後他就看到對岸張緝兇惡的臉,在火光下忽明忽暗,他大聲喝道,「那小子應該已經摔死了,去看看,沒死補上幾刀!」
然後他殘忍地笑了笑,遙遙看向雲越。
雲越一咬牙,握緊了手中劍,無論如何,張緝,今夜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