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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相頓時回過神來,再次振作精神,幾步跨上前翻找。
那是一個打開的小箱子,箱子不大,裡面非常凌亂,好像是有人倉促間把什麼東西一股腦兒塞裡面了。
無相查看了一番,底下藏了一套小內官的服飾,幾本書。
他這次仔細看了書名,《明華經》
……是本修行的經書?
明華宗有這種經書,作為宗主的他怎麼不知道?
接著他好奇地翻開,這一看之下,頓時發出慘無人道的一聲嚎叫,如避蛇蠍般扔出老遠,低頭連連默念清心訣,念得都快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了。
無相大師不知道,這些坊間的小本子都喜歡取一個正經或高深的名字掩人耳目。
相比這本書,這何琰大名士的《夢棲山辭話》真算是一股清流了。
桓帝撿起來翻了幾頁,臉色陰晴不定,清了清嗓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狀,「阿季啊阿季,小小年紀,你看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簡直不知羞恥!」
另一邊,無相花了好半天才勉強鎮靜下來,無力地瞥了眼正低著頭,小臉憋地一陣紅一陣白的魏瑄,看來以前真是高看他了?
在十幾歲的少年眼裡,再精深的秘術也比不過街頭巷尾豐富多彩的小畫冊。
修行秘術最忌聲色犬馬之欲,這魏瑄滿腦子這種不健康的念頭,不可能修得什麼高階秘術,更不用說驅動玄火了。
*** *** ***
蕭暥回到府邸時,雲越已經在等候了。
幾天不見,雲越只覺得那人的面容又清減了不少,秀致的眉間隱有憂色。
他趕緊上前接過蕭暥的披風,「主公,都是我的過失,沒有分析透戰報。讓大司馬早做防備。」
「戰場形勢千變萬化,此事不怪你,不用介懷。」蕭暥說著坐下,這幾天事情一茬接著一茬,只覺得心力不濟。
雲越趕緊乖巧地繞到他身後給他揉按肩頸,道,「大司馬用兵向來穩重,糧倉又為大軍之命脈,斷不會輕易被敵軍燒了糧倉,其中必有隱情。」
蕭暥微微皺眉,「我也懷疑是有人做了手腳,不過,現在不是追查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把糧草募集完成,早日讓劉武將軍……唔」
他按著胸口,想竭力隱忍,終究沒把話說完,就扶著桌案咳嗽起來。
雲越臉色都變了,不停地給他撫背順氣,只覺得那人身軀又清削了好許,依稀能摸到勻稱突兀的骨骼,心裡隱隱一痛,「主公,怎麼又開始咳嗽了。」
蕭暥咳得身形都微微顫抖,擺手道,「沒事,天冷罷了。」
「阿翁,再加個火盆,燒暖點,還有,主公的藥煎好了嗎……」雲越趕緊吩咐。
「不用麻煩了。」蕭暥緩過口氣道,「雲越,你腿沒事了嗎?」
雲越道,「我能有什麼事兒,都能騎馬了。」
蕭暥知道他這又是逞強,「不用騎馬,你隨我坐車吧,去巡視北軍和灞陵大營。」
如今秦羽受困高唐,他把精銳又都派遣給了劉武,自己手中只剩下這群老弱和少爺兵,倘若王氏真的在這個時候舉兵南下,大梁危急,必須早做布局。
「主公,但你的身體不能受寒。」
雲越還沒說完,就被蕭暥打斷了,「一點小恙,沒事的,現在曹璋在外面忙著籌糧,我們也不能閒著,午飯我們就在軍營湊合吧。」
徐翁端著煎好的藥上來時,廳堂已經沒人了。
北軍駐紮在大梁城的西郊,天又開始下起小雪。
一進營寨,蕭暥的感覺就是軍械陳舊,戰備不足。士兵年齡偏大,好些個兩鬢斑白的老兵在風雪中站崗。
連年征戰,府庫空虛,兵源不足,看來招募新兵和修建兵工廠迫在眉睫。而這兩件事一半又要倚賴尚元城的開張,財貨的流通。
在此之前,只能讓這些老兵守住這大梁城的西南二門了。
蕭暥調撥了些禦寒的物資裝備,部署了防禦,又馬不停蹄趕往灞陵大營。
灞陵大營原本是一支捍衛京師的勁旅,只是一個多月前的鄭國舅的那場兵變把半個灞陵大營都搭進去了,京城流血夜傷亡無數,如今營中多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兵,沒有什麼戰場經驗。
何洪早就被撤職,現在的指揮官是一個和雲越差不多大的年輕軍官衛駿,他兄長就是文淵閣大學士衛宛,也就是那次冬日雅集上一板一眼盯著蕭暥寫詩的那個人。
蕭暥嫻熟地安排著東北的城防,一旦開戰,這裡將是迎敵的前線。
衛駿第一次見到蕭暥,既好奇又緊張,他聽得很投入,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灼灼地看著他。
片刻後,他已經對蕭暥嫻熟的戰略部署和過人的膽識佩服的五體投地,一副願效犬馬之勞萬死不辭狀,簡直就是第二個雲越。
等部署完了兩軍的防務,蕭暥回到府邸時,曹璋已經等候多時了。
蕭暥一眼就看到了院中的糧車,「如何只有這些?」
兩車半的糧食,不過是幾個中等富戶人家的庫糧,根本不夠大軍塞牙縫的。
曹璋支支吾吾道,「主、主公,這還是江、江南會館的東家們,籌、籌起來的。」
「大梁的米市上買不到糧?」蕭暥驚道。
「大梁的米、米價翻了幾倍,米商還說,這、這下雪天,他們的存糧也不多,前陣子,還、還被將軍賑濟災民、用去了大半,所、所以……,沒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