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狍子耐心地等到車隊完全都進入了山溝中,當即下令,「堵住隘口!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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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府,
「被劫了?」楊太宰一口氣沒提上來,眼前一黑,家僕趕緊架著他到後堂休息。
柳府
柳尚書面色鐵青:「廣原嶺的山匪不是已經歸順了嗎?怎麼會把歲禮劫了?」
家僕道:「這次不是在廣原嶺遇襲的,是在襄北的廣平鄉,就快進入雍州地界了。」
柳徽次子柳矯氣得跳腳:「什麼賊人吃了豹子膽,敢劫到當朝尚書令的頭上,去問問廣平鄉是哪個州府的?讓郡守去查!務必要把貨物追回!還有,襄州時高嚴的管轄區,居然賊寇如此猖獗!明天父親要彈劾他荒怠……」
「閉嘴。」長子柳奉立即道,「中書台正愁沒有父親的把柄,你急著送上去嗎?」
「大哥,你這什麼意思?」柳矯不明白。
柳奉道:「一旦要查起來,被劫是什麼貨物?父親當如何說?說是歲禮嗎?」
其實,在大雍朝,下級官員或者門生故吏,在年末孝敬歲禮,以謝恩師或長官的提攜栽培,是很常見之事。但一般情況下歲禮都是些筆墨紙硯或者文房雅玩。到了幽帝年間,奢靡之風日盛,歲禮漸漸成了暗中巴結賄賂之選,像柳徽等歲禮都是幾車的金銀古董珠玉,一旦捅出去,必然被中書台和眾清流們彈劾。
柳矯頓足道:「那就這樣算了?咱們就吃了啞巴虧?」
「閉嘴。」柳徽本來就因為歲禮被劫心裡鬱結,結果柳矯還如此不知深淺,他叩著桌案道:「中書台正愁沒有老夫的把柄,你急著送上去嗎?」
柳矯不情不願地撇了撇嘴,「我就是憋屈。」
柳徽道:「備車,去朱璧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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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璧居
「此番被劫持的貨物總共絹帛布匹五車,玉器漆具三車,珠玉寶器兩車……」管家站在一邊恭敬道,「另外還有一車金餅,用於南下購貨,也被劫了,總共十二車貨物被劫。」
這損失也太慘重了,來拜訪的楊覆等人都聽得都眼皮發跳。
只有容緒若無其事地給古琴調音。
這是一架景帝初年的焦桐琴,前天蘇蘇蹦下來時,爪子勾斷了琴弦,之後容緒調過幾次音,總是不覺得滿意。
楊覆道:「容緒先生,事到如今,你還有心思調琴弦?」
容緒淡漫道:「千金撒去還復來,楊太宰稍安勿躁。」
容老闆果然是家大業大不心疼,但楊覆心疼他那一車歲禮。
他道:「歲禮被劫,讓我等如何重金招賢,先生之謀怕是也付諸流水。」
容緒恍若未聞,正俯身細細調弦,如同給心愛的女子梳妝。
事到如今,重金招賢已不可行。
如果說蕭暥劫了眾人的歲禮,還是針對楊太宰等人和他重金招賢的圖謀,那麼,劫了他盛京商會的財貨,就是在警告他了。小狐狸很生氣。
容緒想到這裡,卻又有點忍俊不禁,為了這麼點事兒,蕭暥竟縱匪打劫,這也太冒失了。就算蕭暥不顧名聲,不管流言,他身後那位謀士沈先生也這麼不持重嗎?
畢竟他們還是太年輕。沉不住氣。
果然,柳徽也道:「諸位,當年蕭暥表高嚴為襄州牧,平息廣原嶺匪患,大言襄州境內已是通途,如今幾日之內,襄州境內忽然間冒出多股山匪,諸公不覺得蹊蹺嗎?」
「對啊。」唐隸立即拍案道:「我早就懷疑了,蕭暥勾結山匪人盡皆知,這一次我等的歲禮齊齊被劫,多半就是他指使山匪所為!」
楊覆嘆氣:「即便如此,我等又能奈他如何?蕭暥是吃准了,這些歲禮被劫,我等不敢聲張。」
「那可未必。」唐隸捋須道。
「唐少府,不可衝動。」楊覆道。
唐隸陰笑了聲道:「衝動的是蕭暥,我看此番他是搶得太順手了,不單劫了我等的歲禮,把盛京商會的財貨也給劫了,即使歲禮之事,我等緘口不提,那麼蕭暥指使山匪劫掠盛京商會財貨,我們也不能提嗎?」
「世人皆知,蕭暥勾結廣原嶺山匪,如今商會地財貨在襄州境內被劫,單這一點,我們就大有文章可做。」
「少府的意思是煽動士林輿情風向?」
「單寫文章還是不夠的。」柳徽抬起眼皮道,「明日早朝,還要彈劾。」
楊覆道:「可我們並沒有蕭暥指使山匪劫掠財貨的證據,如何彈劾他?」
「我不是說彈劾蕭暥,而是彈劾高嚴,高嚴身為襄州牧虛報政績,枉稱匪患已平,卻發生了這樣大宗的山匪劫掠之案,難道不該彈劾他這個襄州牧治郡不嚴嗎?」
楊覆眼前一亮:「柳公言之有理,光是寫文章引導輿情,如隔靴搔癢,蕭暥本就不在乎名聲,但是如果能彈劾高嚴……」
「同時還可以奏請御史台核察他,只要查,總能查出些什麼。」
「這個高嚴,原本也是個聲譽頗佳的名士,如今淪為蕭暥的走狗,可嘆可惜。」
就在這時,錚的一聲琴弦清響宛如同龍吟,打斷了他們的話。只見容緒終於調完了音,悠然起身。
「我勸諸位不要輕舉妄動,此事我思之,總覺得另有蹊蹺,明日早朝,諸位宜靜觀其變,少說為妙。」
別的不說,他這次的貨物是在酸棗溝被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