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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暥暫時鬆了口氣。
謝映之又道:「倒是主公,你臨行之時,我交代的,你可記得半句?」
蕭暥陡然心虛。
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在使勁作。謝映之囑咐他切忌勞累之類的話,早就拋諸腦後。
「我剛才已經替你把脈查看過了。溯回地里,你的噬心咒竟然沒有發作,已是萬幸,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他說著端起藥,遞給蕭暥。
蕭暥皺著眉接過來,四周看了一圈。
「主公如果是找那些果乾零嘴,我已經收起來了。」謝映之悠然道。
什麼!?為什麼?
謝映之雲淡風輕道:「主公若不記得這藥湯有多苦,就不會記得我的話罷,以後吃藥我就親自監督你。」
臥槽,沒收他的小糧倉了?蕭暥暗搓搓地炸了下毛。這算什麼,虐待病號?
謝先生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呀?
蕭暥端著藥碗,眼睛巴巴地望著謝映之。
但這一招在謝玄首這裡絲毫不管用。
謝映之莞爾,聲音輕柔清淡,不起纖塵,「藥涼了,主公快喝罷。」
泥煤的,草……
喪心病狂。
蕭暥坐在榻上苦得掏心挖肝,深切懷疑他是故意的。
謝映之抬起手,撥開他的衣領,「你身上還有外傷。」
那是溯回地里被藤蔓縛出的傷痕。
謝映之去取藥匣,轉身之際,如雲似墨的黑髮自肩頭滑落,用一根碧色髮帶在腦後隨意束著,如飛絮遊絲,飄逸瀟灑。
蕭暥看得一愣,心道雖然是賞心悅目,但是,謝玄首你這真的是……從上綠到下了啊!
蕭暥不地道地想,他這是受什麼打擊了?失戀了?
「靡荼花之枝葉有毒,需給你清理一下。」謝映之說著從藥匣中取出幾隻玲瓏的瓷瓶。
蕭暥這會兒真有點摸不透他,怕被他整。
蕭暥看著他調配藥汁,有點心虛地瞥了眼他的手。銀光流溢的玄門指環襯著皎潔修長的手。
他心中不由想,這指環還是戴在謝玄首手上最好看,給他這大老粗戴著,真是糟蹋了。
且不說經常風霜雨雪裡輾轉,沙場濺血,還轉手了好幾輪,不知道有沒有磨損。
所以,他心虛地想,謝玄首這樣豁達的人,不會介意吧?
他正忐忑著,謝映之已經配好了藥,閒閒地走過來,施然抬起手,輕若無物地一扯,衣衫如雲翻落。
蕭暥:他怎麼這麼熟練……
只見蕭暥的手腕,臂膀,腳踝等各處都有被藤蔓勒出的紅痕,腹部還有一道箭創,最深的一道傷口在大腿根處。
謝映之目光坦蕩蕩地往下看去,饒有趣味,「誰替你包紮的?是個新手罷。」
蕭暥被他看得實在尷尬:「為什麼是新手?」
謝映之毫不留情指出:「替你包紮腿根上的傷時,他的目光都偏離到三尺之外了。」
蕭暥:……
謝映之似笑非笑,到案前端起藥盞,一邊挽起衣袖,轉身洒然道:「腿張開。」
魏西陵正和衛宛走過營帳門,腳步當場一頓,「先生!」
衛宛:……
饒是他向來板苛的臉此時也有點繃不住了,汗顏地解釋道:「師弟向來不拘小節,將軍勿怪。」
「這是在軍中。」魏西陵蹙眉,想起他曾經提醒謝映之軍中當注意一些,他沒有重複的習慣。
於是道:「夫子,我還有軍務,告辭。」
言罷轉身回帳。
謝映之剛剛替蕭暥包紮好,帳門就掀開了。
顯然魏西陵為了避免尷尬,等了片刻才進來。
蕭暥一見是魏西陵進來,嗖得卷到被褥里去了。真是太特麼窘迫了。
謝映之頷首微笑道,「將軍來此有事麼?」
蕭暥佩服,簡直是五體投地。這是魏西陵的寢帳他沒記錯吧?反客為主也不是這樣的罷?
魏西陵道:「阿暥的傷勢如何?」
「晚上再換一次藥,過兩天就能騎馬了。」
魏西陵道,「晚上我替他包紮。」
蕭暥腹誹,他說你是個新手啊……
謝映之微笑:「將軍如有不便之處,可以找我。」
「我倒確實有件事想請教先生。」他看了一眼蕭暥,「請先生借一步說話。」
蕭暥懵了,等等?什麼意思?要避開他?
魏西陵這麼突然那麼生分了,昨天差點把床都拆了還是不給他看錦袋,那就算了,今天連說話都要避開他了?
這還是兄弟嗎?基本的信任呢?
「西陵……」他巴巴地看著魏西陵。
魏西陵神色冷峻,轉身出帳。
他想跟上去聽,可是剛剛謝映之給他上過藥,身上又不著寸縷,實在有傷大雅,只好慘兮兮卷在被褥里,眼睜睜看著他們走了。
心裡不著調地想著,他們兩怎麼就這麼默契了?以前怎麼沒看出來?
走到帳外。
魏西陵單刀直入道:「先生剛才既然替阿暥查看過,必然見到他左胸口那個傷痕了罷?」
謝映之坦言:「那是噬心咒。」
魏西陵面色一寒,聽上去就覺得險毒。
他劍眉緊蹙:「莫非和蒼冥族有關?」
這個梅花印般的痕跡,他問了蕭暥兩次,結果不是虛與委蛇,就是指東說西,或者乾脆裝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