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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司空耷拉著眼皮,一臉老成謀國的深邃。
武帝道:「看來司空已經成竹在胸。」
薛司空抬起一雙三角眼,渾濁中透出隱隱精光:「蕭暥出征在外,倒是給了我們機會。」
***
廣原嶺,斗方谷。
天色已晚,山里積著厚厚的雪。積雪將樹枝壓成拱形,下面隱約有人影晃動。
伏虎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罵道,「他娘的,老子在這裡等了三天,連個鬼影子都不見,祿錚那老玩意兒在耍我們!」
黃龍寨,各大匪首齊聚,
寨主張朝坐在虎皮椅子裡,隆起眉頭,「祿錚老兄,你京城的消息可靠嗎?蕭暥要來圍剿我們,可是等了三天,怎麼還沒來?我的人都在山谷里吃冰渣子。」
祿錚也疑道:「不會錯啊,這是尚書台里傳出的消息,我花了重金買通的,都是御前的要臣。」
黑雲寨主裴元說了句大白話,「御前?這小皇帝管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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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勢崢嶸,道路崎嶇,遠處的山巔積著皚皚的白雪。
此處離開廣原嶺已近百里,雲越其實早就發現這次的行軍路線不對。只是這幾天蕭暥神色冷肅,眼神思索著,不知道在想什麼,雲越不大敢打擾他。
但是看到這裡和中原迥異的地貌,雲越實在忍不住問道,「主公,我們這是去打哪裡?」
蕭暥靜靜道:「巴蜀。」
聞言云越心中猛震。
這是要去打巴蜀的趙崇?難怪要準備那麼多軍資糧草!
趙崇被稱為西南之獐。獐者,體型短小,警覺而機敏。
趙崇的實力遠不及北宮達,但是他警覺多疑,善於埋伏,手下還有一支特殊的部隊——鐵嶺軍,非常難纏。
再加上蜀中天塹,崇山峻岭,蜀道艱難,易守難攻,拿下趙崇絕對不比拿下北宮達容易。
雲越不解道:「但趙崇不是已經歸順朝廷了嗎?」
蕭暥道:「趙崇歸順只是迫於形勢罷了,他極為警覺,知道繼虞策、北宮達之後,就要輪到他了,此番歸順不過權宜之計,我准了他的奏請,就是為了讓他放鬆警覺,年後立即動兵圍剿,打他個措手不及。」
雲越心中暗驚,原來如此。
不僅如此,他還乾脆放出消息,打著廣原嶺剿匪的旗號出征。然後忽然兵鋒一轉,直入蜀中。
蕭暥微微眯起眼睛,「,前番我藉口搜查胡人,查抄了在京官員的家宅,其中就搜出不少趙崇勾結大梁官員的證據。趙崇重金收買朝臣,以獲得軍情。」
而趙崇處心積慮,獲得的消息是:蕭暥正月二十六日從大梁出兵。卻不知道蕭暥忽然提前了五天出兵。
神不知鬼不覺,繞過廣原嶺,直抵蜀中。
廣原嶺群匪因蕭暥的征討惶惶不安,年後開山禮都不敢收了。
另一邊的趙崇還在夢中,他們就已經打到家門口了!
蕭暥這一招聲東擊西,把兩頭都耍了!
雲越心中大駭,難怪蕭暥說機不可失,兵貴神速。
入蜀第二天,蕭暥率軍翻過大峪山,奇襲廣柔府,殲敵五千,收降數萬,繳獲糧草軍械無數。
入蜀第五天,蕭暥暗度陳倉,斷鄆城之糧,逼守將皇埔成投降。
第十天,蕭暥深入不毛,繞到青羊嶺,從背後奇襲平夷府。
第十五天,蕭暥終於遇到了趙崇的精銳鐵嶺軍。
這些人身材矮小,身穿輕便又堅韌的藤甲,翻山越嶺極為靈活,鳥道縱橫如履平地,極其善於叢林作戰,有一個外號鐵嶺穿山甲。
蕭暥入蜀以來第一次碰到了硬骨頭,一時陷入苦戰。
直到三月初,春雷乍響。
蕭暥於峽谷中設伏,火燒鐵嶺軍。一時間滿目焦土,蕭暥酷烈的手段聞名蜀中,徹底殲滅了趙崇的這支主力。
緊接著他一口氣連下數十城,勢如破竹。
到了三月中旬,趙崇已被迫退入蜀中的十萬大山,與當地的南夷部落聯合。蕭暥陳兵臨關道修整,屆時蜀中山河已占大半,趙崇大勢已去。
直到這時,蕭暥入蜀的消息才傳出,天下駭然。
這一波前腳受降,後腳出兵的騷操作震驚了九州的袞袞諸公。一時間輿情洶洶,塵囂頓起,罵聲一片。
「蕭暥背信棄義,趙崇已降,他卻大肆攻伐?」
「何止啊,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方太夫人過世,永安城舉城縞素,蕭暥曾是魏淙將軍義子,他非但不弭兵,反而變本加厲窮兵黷武,果真當得起不忠不孝,無情無義的白眼狼!」
***
江州,漢北大營。
魏燮額頭上扎著白巾,跨上戰馬道,「隨我前往蜀中,清理門戶,為國除賊!」
數百家兵紛紛上馬:「追隨將軍,為國除賊!」
他們剛剛馳出營地。迎面就遇上了一隊森然靜默的鐵騎。
人不多,只有十騎,卻是清一色的銀甲。
魏燮心中猛震,那是魏西陵的親兵!
「西陵,你跟我一起去征討反賊清理門戶嗎?」
魏西陵反問:「太奶奶過世,你不知弭兵?」
「你讓我弭兵?那蕭暥呢?」
魏西陵神色冷然。
魏燮見他不答,大聲道,「蕭暥這個白眼狼,小時候太奶奶最疼他,你看他現在乾的是人事嗎?那亂臣賊子喪心病狂,不守孝,不弭兵,還在這個時候窮兵黷武大肆征討,壞我公侯府的名聲!他是欺我江州無人了嗎?」